同事在校對一篇文章,她說不明白什么叫“拔草禪”。我說:“只要對任何事物有所覺悟,就可以說是禪,拔草是禪,吃糖也是禪。”
說完,給她兩顆糖,不知她吃了有沒有頓悟。
對我而言,因吃糖而頓悟,是常有的事。
幼年的時候,極喜歡吃糖,那時的我是個自閉的少年,沒糖吃的時候,想跳樓自殺。那是真的,最害怕喝白開水,喝白開水的時候,總聯想到生命一旦如白開水般淡然,是極可怕的事情。
那時候,家里有個天井,沒遮沒擋,走出去就隨時可以跳下去。
于是,沒糖吃或只可以喝白開水的時候,就想走到天井,站到邊緣上……
母親也許知道我這天性,或許她只是知道小孩子都愛吃糖,每晚深夜下班后,也會多買幾顆糖回來給我,放在我枕頭邊,讓我第二天醒來看見糖,有一個甜美的早上。
但我總是在她剛轉身時就用極快的速度把耱吃掉,所以長了一口爛牙。
在童年時代,糖的甜味與母愛相連,母親忙于營生,沒空與我多說話,沒余暇帶我去過一次公園,枕邊的幾顆糖,成了我和她的連系,從那時開始,糖的甜味成為愛的象征。
長大之后,情人節、生日的時候收到花,我會認為那個人是不愛我的,如果收到糖,我知道那人是愛我的。
自小鼻子敏感,怕香水怕花香,送花來是害我,送糖果嗎,是知我、愛我。
在人生的低潮時期、最黑暗的歲月中,曾有一個月沒有吃過一顆糖,到某一天經過超級市場想去買一包Mars朱古力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復原了,我又重新記起人生中應有的甜味,回憶起生命之初母親買糖果給我的那種甜味,生命重新有了力量。
每當煩惱千頭萬緒,禍患接踵而來的時候,只要能給我一刻鐘,讓我調整一下心情,吃一顆糖,細啖其中甜味,便會因為這種甜味而重新得力,無悔無懼地再上戰場。
沒有多看醫學資料,大概糖分真是能令人有力量、可以令人振奮的。如果你嗜甜,在困惑苦惱的時候,吃一顆糖,可以是一種治療。
我最害怕有一天,醫生告訴我:“你患了糖屎病,不可再吃糖!”那會是我的世界末日。幸而,最近聽新聞報告:糖尿病有得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