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在日本歷史上似乎總是屈辱的日子。1945年的這天,日本帝國終于向全世界低頭,宣告無條件投降。而一個甲子前(1886年)的這一天,日本人同樣將它作為國恥日記入了歷史。
8月15日,在日本歷史上似乎總是屈辱的日子。1945年的這天,日本帝國終于向全世界低頭,宣告無條件投降。而一個甲子前(1886年)的這一天,日本人同樣將它作為國恥日記入了歷史。
這一令日本人沒齒不忘的恥辱,來自于正在長崎訪問的北洋艦隊。數百名中國水兵與日本警察相互械斗,雙方都有嚴重的傷亡。這一事件,如同中日近代史上其他事件一樣,在兩國歷史界出現了不同的結論乃至史料,甚至連事件的名稱也出現了“各自表述”:中國稱為“長崎兵捕互斗案”(簡稱“崎案”),日本則稱為“長崎暴動”、“長崎清國水兵暴行”。
根據日本人的記載,兩天前(8月13日),日本方面邀請北洋官兵登岸“消費”,以期拉動長崎的GDP。一些水兵卻“血拼”到了當地一家妓院“丸山家”,酗酒之后與當地人發生沖突。聞訊趕來的日本警察并沒有攜帶武器,中國水兵和警察發生沖突,2人被捕,其余的逃離了現場。隨后,逃走的中國水兵召集了十幾名同伴,沖入警察局。
當時,根據北洋艦隊司令丁汝昌的命令,水兵登岸一律不得攜帶武器,但其中有一名水兵在岸上購買了一把日本刀,在雙方打斗過程中,這名水兵將一名日本警察刺成重傷,他本人也受了輕傷并被捕,之后移交給大清國領事館。
8月15日這天,北洋艦隊放假一天,450名水兵上岸自由觀光。上岸后的水兵們到處滋事,與警察發生沖突,有的將日本警察的帽子打落,有的辱罵日本警察,日本警察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要抓捕肇事者,結果雙方發生大規模的械斗。
日本警察全副武裝上陣,長崎市民“同仇敵愾”,群起攻擊中國水兵,最后,中國方面“致死五名,重傷六名,輕傷三十八名,無下落五名”。
根據中國方面的記載,這一事件雖然起因于妓院糾紛,但8月15日這天則完全是日本人“有組織、有預謀”的報復。前一天,日本人就在周邊的鄉鎮遍傳消息,召集拳師,暗藏利刃,并事先通知長崎鬧市各商鋪提前關門。
待中國水兵上岸后,即陷入了長崎“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不僅受到警察、地痞的正面攻擊,而且街道兩邊店鋪內的人,或向北洋水兵扔石塊,或從二樓潑開水,手無寸鐵的北洋水兵傷亡慘重,事后驗尸或驗傷,其傷亡者幾乎都是背后受傷。
事件發生后,北洋水師群情激奮。據未經核實的有關記載,定遠、鎮遠、濟遠、威遠四艦迅速進入臨戰狀態,退去炮衣,將炮口對準了長崎市區。中國國內也是一片憤怒,北洋水師的外籍教官瑯威理甚至建議立即對日宣戰,武力解決。
日本史料記載,當李鴻章緊急召見日本駐天津領事波多野時明確表示,如果日本方面不能妥善處理該事件,將電令在日本的北洋艦隊“自由開戰”,這等于是發出了戰爭的威脅。
次年,這一事件甚至被東京的明進堂出版社編入了英語會話教材《英和獨習會話篇》中,用英文問答的方式,將事件的責任完全歸咎于中國方面,“控訴”北洋軍隊的暴行,以便向西方進行宣傳。至今,我所接觸的日本史書,多數依然定性為中國水兵的“暴行”。
后世一些研究者受制于某種類似自虐的史觀,非要強調此次出訪的“和平意圖”,非要把海軍本身就該具備的威懾作用弄得似乎見不得人一般,毫無意義也毫無必要。
在宣威日本的動機下,發生了這樣的事件,強大的北洋艦隊又待在人家大門口,即使沒有直接將炮口對準長崎市區,日本人也會將這看做是一種嚴重的“威脅”。
這一事件在英國斡旋下,雙方互相妥協,同意各自緝拿兇犯,相互賠償傷亡者,但日本人認為自己是在中國的堅船利炮下無奈妥協,耿耿于懷。中國威脅論立即成為日本主流民意,外交交涉完畢后一個月,明治天皇就頒發赦令:“立國之務在海防,一日不可緩。”并特別撥出私房錢(內帑)30萬日元,給海軍專用。
日本上下掀起了建設海軍的高潮,大清國最為強大的定遠、鎮遠兩艦成為日本家喻戶曉的第一敵人,擊沉定遠、鎮遠兩艦模型,成為日本孩子最熱衷的游戲。
長崎事件,無論其間是非曲直,都是大清海軍第一次“以威壓人”。在這個奉行弱肉強食的叢林世界中,從所謂的“以德服人”進化到“以威壓人”,大清國終于擺脫了一點宋襄公心態,展現了可貴的狼性。
(上海 佳佳 選自《中國經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