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
午夜,坐在陽臺上
想起去年的比喻,一晃而過
一只蜈蚣在墻上,烙印下的痕跡
密密麻麻的如母親的針線頭
然而,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墻被拆了
凌亂的腳步被風(fēng)雨洗刷掉了
就連母親也成了一座土堆
僅僅一年,我們
歷經(jīng)滄桑
陽春三月,誰把我們分割
在一片無人認(rèn)領(lǐng)的荒漠之間
忍受思念與孤獨(dú)的苦苦糾纏
干裂的嘴唇,磨出麻子似的水泡
卻未能說服周圍的人群
雙鬢在悲歡的極度夸張中
逐漸顯得憔悴,蒼老
九月的胎記
一把銹跡斑斑的彎刀
赤裸地掛在庭院的梧桐樹上
一串往事和月色,像瀑布一般劃過
滲出九月,遲遲不肯離去的背影
冬天已逝,只是耳朵上的凍瘡
一直未能愈合,旁邊干裂的死皮
如同手腕上,為愛情而留下的胎記
期待,一個路過的醫(yī)生
陣痛
夜的煩惱像白色地板磚上,凌亂的長發(fā)
在一陣風(fēng)的挑逗下,令女主人格外令人厭惡
而城市的地下通道里,兩個孩子的母親
滿身的黑色污垢,散發(fā)著讓路人惡心的怪臭
干凈的人們忘記了干凈,在屋子里歡快地做愛
骯臟的人始終骯臟,在舉著破碗積攢學(xué)費(fèi)
當(dāng)汽車從旁邊經(jīng)過,淚水像一匹栓著的野馬
我開始匆忙地掩飾自己,掩飾夜晚所見的一切
冰雹啊,我的糧食
這夜,為何如此寂靜
除了沉重的冰雹聲。盡是嘆息
是誰的詛咒,將連枷似的冰雹
送給喜悅的大地
金黃的麥粒,像無家可歸的孩子
同孕育它的身體臥倒在土地里哀傷
此刻,我年邁的父親,
失去了往日的言語,煙袋滿了又空了
(以上作品選自《作品》200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