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布革的詩

想起了一塊石

想起了一塊石

那真是一塊具體的石

它有石的重量

以及冰涼的觸感

最重要的

它有著你無法抵達的

“幽暗的內心”

只要有那么一塊石

恰巧它的體積足夠大

落在了你的正前方

你就會立刻呼吸停止

臉色蒼白手腳冰涼

動彈不得

除非你于瞬間

將它解成了石的N次方

但即使如此

你也休想使它成為空氣

或者棉朵之類的

“不可承受之輕”的事物

對于一塊具體的石頭

沉默地立在它的一旁

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或者小心地觸摸它

使它傳染上你的體溫或者

別的一些務虛的東西

或者給它貼上標簽

標明它的產地和屬性

甚至在它的脖后插上稻草

使它“生活在別處”

那么多的石

三角的渾圓的正方的

但更多的是上帝鑿出的

不規則的樣式

順著水流的方向

它們扎堆或者孤立

成為最高抑或

最深的穩定體

又借助內訌的力量

乘機抬升自我的高度

天空的石頭大地的石頭

發光的黯淡的啞巴一族

借助你我之手擦出火

哦這就是我想說的

開口說話的絕不是

那些轟響的雷和閃電

更不是所謂

“宏大之敘事”

“人文之關懷”

它就發生在不久前

你把一塊很小的石

比之你的臟器還小

比之最小的蜂鳥還小

架在光愣愣的枝丫上

對著既有的目標

借助橡筋的彈力

以及內心深處比之石

更荒蠻原始的力

在三維空間

劃出了一道

冷颼颼的

拋物線

中間

中間是空的

中間是空氣。

中間有陽光

中間有雨絲

中間有

回聲。

從中間可以看得到

兩邊的樓宇

陽臺上晾曬的衣物

紅色的毛衣

藍色的裙子

綠色的掛毯

中間。偶有

一只蝴蝶

揮揮翅。

中間沒有重量

中間沒有實體。

中間沒有陰影

投下。

中間有待被填充

中間有待被夯實

中間有待被擠走

多余的空氣。

中間有待被揭發

中間有待被檢舉

中間有待被

印滿鉛字。

中間是空的

這是真的。

中間正往兩邊走。

中間眼看就要成為左

或者右

中間只能在中間了

因為它剛好被卡在

中間的位置。

無題

撕掉一只蝴蝶的翅膀

它就不可能再次飛翔

這個簡單的道理

人人都懂

燒毀日記中的一頁

一段歷史從此沒了證據

即使審判再次蒞臨

你也不會重獲法官之舌

扔下一截重物從大廈

之頂選擇人多的時間

它一定會落在一個倒霉鬼的頭上

連聲哼哼都沒有

他就軟軟地趴在了路邊

穿越時光的隧道讓你重新來過

我有一千個冷笑的理由堅信

你會繼續擦亮錯誤的舊軌

甚至比先前更亮

染黑滿頭的白發

你也不會再次年輕

即使勇氣尚在

你也不會選擇比回憶

更黑更刺鼻的染劑

圍繞痛苦的懸崖

你不會跌入極樂的谷地

永遠不會我的孩子

我知道你頭發里的秘密

那些歷久彌堅瀝青的味道

歪倒的自行車可以

二次扶正死亡的血卻不會倒流

向臆想中的燈塔再次進發

中間的路程到底是實體

還是虛構

家族美麗的基因圖譜

一萬支葵花卻朝向了月亮

歷史浩浩的江河湖泊

哪一支既澄澈又虛有

絲織的手帕里有眼淚也有鼻涕

你已用它包扎過多少個戀人的傷口?

連乞丐都假裝高尚起來一枚硬幣

怎么不會固執地焊在褲兜

直到發霉生銹

你的毛澤東我的甘地

你的以色列我的巴勒斯坦

你的芭比娃娃我的火車頭

充盈在我們內心的是否

只有一些虛幻的讖言和現實的啞謎

多數時間是不是只能以

深深的睡眠代替

整晚的夢

整晚的夢

和一個女人有關

一整個晚上

我們脫衣穿衣

重復著

一整個晚上

我們變幻著

身體的顏色

像兩條熱帶魚

一整個晚上

我們掏出剪刀

為對方剪繩索

越剪越多

那些絳色的分泌物

推搡著我們

那些灰色的人

站立床邊

冷冷地打量著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