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介紹:
魏維偉,女,1979年生,廣東連州人,2001年開始詩歌創(chuàng)作,迄今已在《詩刊》、《作品》、《歲月》、《西江月》、《清遠日報》等刊物發(fā)表過作品?,F(xiàn)居河北隆堯。
春天給了人們一副
魔幻眼鏡(組詩)
起風了
起風了,街邊待賣的風箏躍躍欲試
如果不是用繩子拴著,它們后面那堵墻
也許就飛上天了
長發(fā)在腦后奔跑
似乎想掙脫行進的時光
讓回溯擁有背叛的快感
而人們有說有笑
這里,春天總是與風有關(guān)的
門簾自己起舞的時候,草就綠了
當不相信愛情的人
說出愛
當不相信愛情的人說出愛
風暖了,擁抱著大地的冰雪開始流淚
路邊靜臥千年的石頭,心忽然變軟
也許只是因為某個季節(jié)的承諾
一次次輸光了滿樹綠色的白楊又滿懷憧憬
當不相信愛情的人說出愛
春天來了,她握住萌芽的希望
在大街小巷淺唱低吟
所有學著她開放美麗的花都得到了美麗
所有跟著她撒播歡樂的人都得到了歡樂
一些枯葉還留在樹上
一些枯葉還留在樹上
它們和街上的行人一起被季節(jié)點名
但它們遲遲不肯動身,不肯
將黃色的外衣扔掉
抓得這么牢,它們一定武裝到了牙齒
現(xiàn)在,凜冽的北風終于敗下陣來
它們安靜地收到了春天的陽光
那些枯葉,還留在樹上
它們減輕色彩,加重夢想,堅守著
生命與復(fù)制的陣地
春天,渴望重逢的人
與自己分別
柔韌的風柳條一樣搖來搖去
越走越遠的背影,是季節(jié)虛構(gòu)的
一次難舍難分
會有人在某個早晨醒來,將目光展開
而春天,沒有酒沒有馬也沒有琵琶
她和古代無關(guān),卻像故事那樣泛黃變舊
折柳不送,與自己分別
我看見油菜花就開在你
長久的眺望里
我看見油菜花就開在你長久的眺望里
那么遼闊的一片,一定是嬌嫩的花枝接收到了
哪個丹青妙手點染的藤黃,在翠綠中
搖著含香的春風
你終于可以從自己窄小的世界里推開窗
像蝸牛丟掉背后的殼
向往了很久的奔跑,或者速度
由油菜花的怒放完成
我看見你長久地眺望著那片油菜花
仿佛要為一群蜜蜂引路
視線游走間,我舞而不歌
是那只愈飛愈遠的花蝴蝶
春天給了人們一副魔幻眼鏡
春天給了人們一副魔幻眼鏡
仿佛變戲法一般,人們忽然發(fā)現(xiàn)
地上沉睡的小草醒了
光禿禿的枝頭,花蕾和嫩芽使勁生長
很快,柳條可以折下送別友人了
桃花美美地綻放,梧桐花吹著小喇叭
很快,楊花或柳絮漫天飛舞
麥苗卸下露珠,將綠色成片成片地延伸開去
春天給了人們一副魔幻眼鏡
人們看不見眼鏡,但依然看見
街上的人越穿越薄,新一年的愿望
被風吹動,村里的人在地上勞作
那些歲月已被揉皺的老人,正在沐浴
沒有痕跡的陽光
接下來,人們會看到豐腴的綠色在夏季燃燒
靜靜的火焰把秋天燒黃燒枯
而冬季,這副眼鏡將徹底失效
大地清瘦,用雪做夢
風的前面也是風(組詩)
路燈沒有想過要照亮誰
夜色從四面八方擠過來的時候
路燈把自己擰亮
也許是不愿被黑暗吞沒
它小心翼翼,像一只螢火蟲
為遙遠的夢想護住內(nèi)心小小的光芒
路燈沒有想過要照亮誰
漫長的等待中,它睜大雙眼給自己壯膽
夜越深,它越堅定,甚至放棄張望
鋼鐵一樣站在那里
誰的高跟鞋在敲打地面
誰的高跟鞋在敲打地面
深夜的街道像一面鼓,傳遞著
尖細而短促的節(jié)奏,自西向東
揪著我失眠的耳朵
她是誰?長發(fā)?短發(fā)?
滿面笑容?還是愁眉緊鎖?
街道兩邊的房子,和房子里醒著的人
都清晰地聽到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
是左腳?還是右腳?
路燈定然很亮,但我總以為她在黑暗中
不停地揮舞鋒利的鑿子
自西向東,將夜色鑿穿
兩個瘋子并肩走著
兩個瘋子并肩走著
有說有笑,像正常人一樣
偶爾對視,像老朋友一樣
他們的街道由西向東
流水般順暢,不像內(nèi)傷的生活
被命運卡住
多么像母親,太陽慈祥地看著這座平原小城
兩個瘋子并肩走著
像兩粒沙子,在眼里擦來擦去
那個老婦人經(jīng)過我身邊時,
突然唱了起來
新華路我認識,路燈的光芒我認識
但那個迎面走過來的老婦人我不認識
她蒼白的短發(fā)和陌生的面容我不認識
經(jīng)過我身邊時,她突然唱了起來
無法分辨的唱詞和唱腔,像無法想像的過往
或者她是孤寡老人,又或者她是精神病患者
而此刻她只是一支火焰微弱的蠟燭
那個老婦人,也許不是某個少女明天的模板
但她經(jīng)過我身邊時,突然唱了起來
不經(jīng)意搖落的光陰,露水般
打濕我莫名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