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伙子,長得斯斯文文,靦腆得像大姑娘似的。我已經注意到他在心理咨詢室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子。
大多心理沖突比較嚴重,或涉及隱私的來咨詢者均是如此。
安靜的咨詢室里只有我和他,我試著問:“你有什么問題需要我幫忙嗎?”
他猶豫了半天,說道:“我覺得很難開口,是手淫!我控制不了。幾乎是兩天一次,聽人說,‘一滴精,十滴血’,我現在整天腰膝酸軟,頭暈眼花,記憶力減退,我怕自己的身體真的要垮掉了,而且我還覺得手淫很不道德,特別擔心被別人知道,以致惶恐不安,直接影響到我的工作和生活?!?/p>
為了解這位小伙子害怕手淫的前因后果,我給他倒了一杯茶水,讓他詳細回憶自己的手淫“歷史”。
他回憶在小學三年級時,和幾個要好的男同學互相玩弄生殖器,感到舒服,以后即常手淫。起初并不害怕,但也認為不是好事。母親發現被子上有“精液”,即謊稱是鼻涕。
小學六年級開學的一天,他夜晚連續手淫兩次,次日上學感到乏力,全身“躁熱”,出汗,感到臉紅,怕被同學們發現他手淫了,遲遲不到學校。便責備自己不應在開學前一天“干”。勉強去了學校,從女同學身邊走過時,發現她們在注意他。當時自覺臉紅,不敢抬頭。見了男女同學都不敢講話,怕別人看出他手淫而瞧不起他。放學后一個人回家,雖然感到輕松了一些,但認為已經“丟了臉”。以后,為了不讓同學們瞧不起他,對班上的事都積極干好,想給別人留個好印象。在一次游泳時,有個同學說他的乳房大,他便注意看那幾個要好的有手淫習慣的男同學,發現他們的乳房也大,就認為這和手淫有關。自稱原來性格開朗,好開玩笑,從這以后,性格有了改變,不怎么活躍了。有時晚上手淫時,心里想著班上某個女同學,次日見了她即不好意思。責備自己太下流了。在課堂上想到女性時,陰莖也勃起,便擔心別人會看出來。以后漸漸少接近女同學。
14歲,他進入初中。開學前一天晚上手淫兩次,次日感到全身無力,“躁熱”、臉紅,到校后,發現許多男女新同學都在注意他。有的熟悉同學也不給他打招呼,他便認為他們都看出他手淫了。以后便和同學疏遠了。有一次,老師批評他不穩重。當時沒有明白老師的意思。后來想可能是手淫后表現出不安靜、不穩重,被老師看出來了。由于害怕白天陰莖勃起,便不由自主地注意陰莖,感到陰莖發熱。有的同學從他身旁走過說有什么特別氣味,便想到可能是他的陰莖發出的氣味。別人都聞出來了。每晚洗會陰部多次,為此很焦急,甚至自己流淚,又怕別人看出他的痛苦表情,說他下流無恥。整日精神緊張,記憶力減退,怕和人接近,甚至在家人面前也感到表情不自然。有時感到陰莖脹痛難忍,曾想過自殺或用刀割去陰莖。
初中三年級時,曾想用喝酒來擺脫手淫帶來的痛苦,反而更苦惱。成績每況愈下,勉強初中畢業。參加工作以后,經常感到疲乏無力,頭昏腦漲,師傅見他少言寡語,反應遲鈍,便建議他找心理咨詢醫生談談。他便下決心前來咨詢。
這個可憐的小伙子用了近二個小時才敘述完他的故事和其內心的煩惱。我和這位小伙子接觸中發現,他雖然自認為已經有病了,但實際上不過是由于對正常生理和心理現象不了解而產生的恐懼反應。一旦向他講清楚,他真正理解、相信了,各種不適感和多疑的心理都會很快消失。于是,我花了1個小時來講解人到青春期的心理變化,指出手淫本身并無害處,也不是什么“下流無恥”行為,不必為此責怪自己,更不要自己嚇唬自己,自己摧殘自己。
這位小伙子很合作,認為我講的有道理,愿意回去仔細想想。
一個月后,他第二次來到心理咨詢門診,高興地告訴我,上次聽了我的講解,感到有道理,心情輕松下來。采取“不控制、不壓抑、不自責”的態度,情況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每周手淫二、三次,陰莖疼痛等癥狀都消失了,手淫后也沒有什么不適感。真奇怪,這樣一來,腦子靈活了,心情愉快了,體力也增加了。這個結果使他震驚。由于不感到自卑,和人接觸也自然,對周圍事物的興趣也越來越大,自稱已經“從壓抑的性循環中走了出來”。
上述這個青年的性心理問題,在我國青少年中是相當普遍的,對他們的成長影響很大,應當引起家長、老師和醫生的重視。對他們咨詢的良好效果說明,在青少年中進行正確的性教育是多么重要。人們對于手淫本質的認識,有它的發展過程。在一百多年以前,不論是西方的還是中國的醫學家,都認為手淫有害于健康,甚至是一種罪惡行為。經過多年的研究,尤其是現代性學的研究,手淫無害的結論早已為生理學家、心理學家和醫生所肯定。只要揭穿手淫和遺精神秘可怕的假面具,不要把它放在心上,自然就會有別的更為關心的事占據他們的精力,其結果不但會使由恐懼引起的衰弱感逐漸消失,性格也會變得開朗起來,手淫的次數也會隨之減少。因為人的性興奮也是有周期性的,正如食欲一樣。人感到饑餓,吃飽了也就不想再吃了,經過一段時間到下次再餓時又想吃。性興奮用手淫方式宣泄后,也會有一段時間的平靜,不可能“手淫無度”或“過多”。宣傳手淫有害不但不能嚇退青少年們,反而越害怕、越遭禁,越是有吸引力。日本學者關忠文在他的《青少年心理學》一書中,曾引用英國教育家尼爾的一句話“手淫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禁止手淫”。這句話不是很有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