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需要有一顆堅強的心,也需要一個懂得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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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朵與史朗的見面頗具戲劇意義,在小城中心區唯一一間“七情閣”內,洛朵與史朗不約而同地指向玻璃柜中一只粉紅色瑪瑙手鐲。“不好意思,我們店里的首飾每款只有一件,這個手鐲只能賣給你們其中一個人,要不,你們哪位再挑挑別的?”
“這手鐲是我先看上的,我要定它了?!甭宥浒浩痤^瞪著史朗。史朗也不接茬兒,佯裝成熟客的姿態問店員:“你們佟老板在嗎?叫她出來,說她大學同學要買東西?!北涣涝谝慌缘穆宥錃獠淮蛞惶巵?,挑釁地放話說:“認識老板有什么了不起,這瑪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就算認識婦聯主任我也不怕!”
老板佟語正巧撞見這個充滿火藥味的局面,深知這事若不能圓滿解決,今天店里肯定免不了一場爭端?!凹热荒銈兌伎瓷线@只鐲子,說明你們有緣,何必為它傷和氣?”佟語捅捅史朗,笑言相勸,“好男不和女斗,你就讓一步,我再給你挑個更好的。”“那怎么行?”史朗寸步不讓,“我媽明天生日,這手鐲是她昨天挑中的,別的再好我也不要?!比绻皇欠琴I不可,誰愿意和陌生人相持不下呢?佟語為難地問洛朵:“要不你們猜拳吧,贏的買。不管誰買,都能享受8.8折優惠?!?/p>
“大新年的,我懶得和他爭。”洛朵四處打量片刻,指著一條黑瑪瑙手鏈說,“再說紅瑪瑙還死貴,我要那條黑的算了,讓他破大財去!”結賬包裝時,史朗湊近洛朵,洋洋得意地說:“你別指望這樣我就會感激你,我最見不得劍拔弩張的女子。如果你謙和點兒,我肯定不會和你爭?!甭宥鋻吡怂麅裳?,張了張嘴,接過黑瑪瑙手鏈,一言不發地離開。
2
“鵲橋會”的場面熱鬧非凡,寂寞的紅男綠女將公園擠了個水泄不通。一個高大的影子突然從杉樹后跳出來,聲音洪亮地喊:“咦,怎么是你?”洛朵用右手捂緊狂跳的左胸。半晌,她鎮靜地開玩笑:“看上誰了?這次我不跟你搶,我幫你牽紅線?!薄吧賮?,”史朗唇角輕揚,“我這種人見人愛的珍品,還需要到這來找老婆?我是陪哥們兒來的,給他參謀和壯膽?!彼劢敲忌也夭蛔〉男σ?,令洛朵很不自在。他似乎在嘲笑,只有困難戶才會參加集體相親。
洛朵急忙指著胸前的工作牌,一本正經地解釋:“別誤會,這活動是我們報社主辦的,我是來工作不是來相親?!钡绖e前,洛朵笑著問:“那鐲子送你媽了?老人家肯定特別高興吧?”瞥見她手上濃得像墨一樣的黑瑪瑙,史朗猛然醒悟過來:“你是故意把手鐲讓給我的?看不出來你挺善良。”“我也沒看出你挺孝順?!闭Z畢,兩人默默對視數秒,史朗說:“留個電話給我吧,有空出來坐坐?!甭宥渫纯斓靥统雒f了過去。
愛情來的時候,總是防不勝防?;鹕奖l的巖漿熱液滯留在氣孔中變成二氧化硅,冷卻結晶后就形成了瑪瑙。兩個陌生人間的摩擦和碰撞,冷卻后恍然沉淀成愛慕。
《金剛》公映時,N篇影評和報道強調“不少女人在戲院里擦眼淚”。金剛從摩天大樓轟然墜下時,史朗偏過頭,側臉凝視洛朵,費解地問:“你為什么不哭啊?”
“有什么可哭的?電影而已。”洛朵燦爛一笑,揪住他的耳垂嗔怪,“討厭,難道你不喜歡看見我笑?”“全世界女人都哭的時候卻只有你在笑?!笔防蕮u頭嘆氣,“洛朵,你可不可以像個女人!”“如果我和她們一樣,你怎么可能看上我?”洛朵直起身,輕快地說,“不和你胡鬧,我去上洗手間?!?/p>
如果所有男人都像金剛一樣忠貞執著,看電影的女人也不會覺得稀罕,更不會為影片中悲壯凄美的愛情掉眼淚。正因為罕有獨特,所以才更珍貴。
3
巨蟹座的洛朵充分體現了“顧家”的天性,每天晚上回家前,她會為史朗準備好明天的衣服。周一例會穿西裝,周五多備套運動裝方便他晚上和同事打籃球,從不出錯。洛朵在最短時間內,記住了史朗家人的喜好,周末隨他回家,帶上伯母愛吃的榴蓮,伯父愛抽的白沙,還有姐姐愛喝的美麗果汁。
晚飯后,洛朵搶著洗碗刷鍋,收拾完廚房順便又剖個柚子端出來,媽媽笑逐顏開:“朵朵將來肯定是個賢惠的老婆?!薄八睦餃厝?”史朗像是打趣,又像是遺憾地說,“我從來沒見她掉過眼淚,她簡直和磐石一樣剛硬?!甭宥湟膊换刈?,剔凈柚子核,將瓤托到史朗面前,輕聲說:“來,你也吃一塊,去去油膩?!?/p>
周六傍晚,洛朵將攢了一周的臟衣服扔進洗衣機。40分鐘后,史朗最喜歡的一件蘋果牌襯衫,由亮白色變成了淺紅色。史朗怒不可遏:“怎么能把掉色的衣服和白襯衣一塊洗?你是豬啊!”
洛朵抿緊嘴,眼睛狠狠地撲閃幾下,溫和地說:“對不起,我再給你買件一樣的?!甭宥湄埾律恚瑢滓r衣泡進漂白水中,認真搓起來。看著那盆漸紅的洗衣水,史朗心有不甘地問:“洛朵你到底是不是人,有沒有脾氣?明明是我好心惡報,你為什么不罵我?”“兩個人在一起,就該相互遷就好好過日子?!甭宥涮笫昧税押梗p聲嘟噥,“我不想跟你吵架?!?/p>
三天后,洛朵在電腦桌上發現一條水晶手鏈,史朗故作緊張:“有個女同事生日?!薄巴ζ恋?,你眼光一向不錯?!甭宥涿鏌o表情地放下手鏈。史朗收起禮物,懨懨地嘮叨:“我送其他女人禮物你也不吃醋,真沒意思。”“你覺得怎樣才有意思?”洛朵費解地看著史朗,“一點小事就和你吵得雞飛狗跳,有點情緒就哭得稀里嘩啦,知道你接觸其他異性就要死要活?”史朗無言以對,意興闌珊地嘀咕:“我說不過你,反正我覺得沒意思透了?!?/p>
水晶與瑪瑙時常共生,大多數情況下,瑪瑙生長在水晶外形成晶洞,而水晶很少會長在瑪瑙之外。洛朵很清楚,有人渴望天崩地裂,有人喜歡涓涓細流。只是史朗不知道,愛情本身沒有錯,錯的只有時間和對象。也許他最想要的是水晶,卻買走了瑪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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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到客服部后,史朗收入減少了,工作卻越來越忙。周日,洛朵替史朗收拾屋子,電話鈴響,史朗母親焦急地說:“小朗手機一直不在服務區,他爸爸昨晚開始喊頭昏,我一個人不知道怎么辦?!?/p>
洛朵10分鐘內趕到,陪伯母將史朗的父親就近送到醫院。好在只是高血壓引起的頭昏,洛朵不厭其煩地交代:“要按時吃藥,常測血壓,少生氣?!眱晌焕先税沧陂L椅上,洛朵去劃價取藥。3號劃價窗口,洛朵與剛取完藥的史朗,迎面相遇。
史朗攥緊手中的米非司酮,支吾地問:“你怎么會在這里?”不必問也知道,米非司酮是藥物流產用的藥。洛朵相信,一定有個女子在附近,焦躁不安地等待著史朗?!拔疫€要送你爸媽回家?!甭宥湟ё∠麓?,“你先解決好你的問題,有什么事回頭再說?!笔防式凶÷宥?,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對不起”。洛朵定住身,目光堅韌,轉頭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不愿意傷害你,但你比她堅強?!笔防势D難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哭,你也不會生氣。但如果我離開她,她可能會死?!?/p>
既然知道那是鬼話,何必和他爭出高下。洛朵背過臉,將史朗的父母送上車。陽光普照,心若冰窖,洛朵鎮定自若地叮囑:“路上小心?!甭宥淇桃獠徽f再見,她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再見了。
洛朵的堅強打動過史朗,也是她的堅強,令他覺得索然無味。感情就是如此玄妙,同樣一個原因,可以成就,也可以毀滅。如果他愛你,一念天堂;不愛了,一念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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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口袋里綿延不絕地響鈴,洛朵按下綠色接聽鍵:“史朗,我們玩兒完了;請你別再騷擾我?!遍]上眼睛,往事像潮水般蔓延,遇見史朗那天,是洛朵第五次拿起紅瑪瑙手鐲。攢了兩個月的錢,她決定帶它回家時,卻忍痛讓給了他;金剛重重摔下來后,洛朵躲在廁所里流淚,一面用雙手捧著冷水浸泡住眼睛,那樣才不會泄露哭過的秘密;不小心將白襯衫染色遭到史朗的痛罵,回家以后,洛朵捂嚴被子失聲痛哭,第二天,滿面春風地赴他的約會。
史朗永遠不知道,有些女人喜歡在愛情里扮演任性的小孩,有些女人卻喜歡把最快樂的一面留給她愛的人。洛朵在史朗宿舍的床頭、桌前、洗臉臺和鏡子里,淌下了綿綿不絕的眼淚。洛朵將鑰匙放在桌上,留字說“我走了”。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抬頭挺胸地告別了身后的一切。
許多結局,在愛情的一開始,就已注定。令洛朵愛不釋手的紅瑪瑙象征愛情和睦,她卻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代表堅韌的黑瑪瑙。令洛朵欣慰的是,那天在醫院,史朗在她身后誠懇地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笑容?!?/p>
愛情開始的時候,洛朵選擇將眼淚留給自己,愛情走的時候,她也不打算把悲傷留給史朗。也許放過了史朗,洛朵才能遇上一個人,真正懂得她的堅強??傆幸惶?,他會明白,不哭不鬧的她,曾經多么愛他。
許輝//摘自《愛人》2009年第14期,唐濤/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