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民族分心于繁雜瑣事,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義為娛樂的周而復始,如果嚴肅的公眾對話變成了幼稚的嬰兒語言,總之人民蛻化為被動的受眾,而一切公共事務形同雜耍,那么這個民族就會發現自己危在旦夕,文化滅亡的命運就在劫難逃。”尼爾·波茲曼在他的經典論著《娛樂至死》中說。
波茲曼說的是,彼時的電視娛樂的興起對文化的殘酷扼殺,而現在,我們的世界、我們的時代,有著比電視兇猛萬倍的無聊文化與產業。
你在“開心網”種過菜吧?員工有多愛“開心”,老板就有多恨它。但是網站的廣告收入比起網游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一個網游在2008年輕松躍上200億銷售收入關卡,超越了整個網絡廣告收入,且保持著極高的增速。網游已然成為網絡公司最寵愛的情人,其背后寫著的除了“無聊”之外,更多的是這個時代的代表語:虛幻、逃避、自戀、自閉……
無聊,《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由于清閑而煩悶,或者沒有意義而使人討厭。其實詞典的注釋并非那么與時俱進——清閑難能可貴,叫人如何煩悶?而今天,對所謂“意義”的追求,則很有可能讓你看起來非常招人討厭。今天的“無聊”,不是害怕“沒有意義”,而是壓根兒就不愿去想“意義”這回事兒。
從早年間的害怕無聊,到現在的主動追求無聊——“無聊”已經從一個微含貶義的詞語,演變成了一個中性詞,甚至有些人還會以“我無聊、我承認、我快樂”作為一種自我標榜。從萬人空巷的看日食到萬人點擊的“賈君鵬”;從“不要愛上哥,哥只是一個傳說”到“哥不是在等紅綠燈,哥只是在等寂寞”的瘋狂流行(哪兒是寂寞,只是無聊);從津津樂道一只兔子自殺的方法到各種網站上開啟的“第二人生”(厭世與避世);還有撲面而來的垃圾信息、無孔不入的小游戲……對了,還有被瘋狂討論的“綿羊音”曾軼可,公眾對她的勇氣以及底線的關注遠遠超過音樂本身。
有人說,一代大師陳寅恪早就在《論再生緣》里面坦承,“聊作無益之事,以遣有涯之生”,既然大師都如此,平凡之眾有點無聊也很正常。羅大佑在《童年》里不也寫道:總是一個人面對著天空發呆……可是,大師說的是如何以淡定的心情面對暗涌的人生,大佑寫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稚嫩思想。對,全是思想,而我們,不要思想,只要無聊,就差拿肉麻當有趣了。
韓吉吉//摘自2009年8月3日《精品購物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