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間的符號戰爭

破折號，遭遇危卵之誼

上班第一天的中午，下班鈴聲剛響，劉妮主動跑到莫小米跟前，親昵地拉過莫小米的手，

小莫你初來乍到，中午我請你吃飯，歡迎你加入，以后我們要并肩作戰啦。

莫小米剛出社會，受寵若驚地頻頻搖頭，不不，那怎么好意思，莫小米一本正經地，怎么說也應該是我請客。項目經理Vincent抱袖旁觀兩個女生的客套，含笑說等你們客氣完了，我們集體吃個飯，我請客，誰都不許搶!

午餐席間，Vincent將研發部12名員工一一作了詳細介紹，未了，頗為贊賞地拍看劉妮肩頭說，別看劉妮是研發部惟一的女將，工作起來可是巾幗不讓須眉，小莫你要向她多多學習。莫小米連聲稱是，劉妮嬌嗔地回應，小莫年輕漂亮又是名校畢業，我早被她比下去了。莫小米望著劉妮被脂粉裝飾得沒有瑕疵的表情，謙虛地想，還算幸運，遇到個有親和力的人。

部門里只有劉妮和莫小米2名女程序員，二人自然成了工作以外的朋友，劉妮拉著莫小米在街上閑逛，一邊扼腕感嘆，小莫啊，真羨慕你又年輕又能干，當年我也填了考武大，可惜沒上分數線。我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莫小米天真地笑，我是在工業大學，大四那年和武大合并了，所以畢業證書是武漢大學的。劉妮上前挽過莫小米的左臂，輕描淡寫地附和，真的，那你運氣真是好。

3天以后，人事總監突然找莫小米問話，語重心長地教育，小莫，你為什么不在簡歷上注明就讀于汽車工業大學?希望這種有意隱瞞的行為不會再出現。莫小米喏喏地應著，事已至此，再做解釋只會讓對方認為她油滑，不如沉默，

用腳趾頭思考都知道告密者是誰，走出總監辦公室，劉妮迎面款款而來，莫小米恨得幾乎咬碎牙根，卻笑容燦爛地打招呼，劉姐早。轉過身，莫小米苦笑，同事之間的友誼其實如履薄冰，說話不慎重，便危如累卵，今天即使她發作，劉妮勢必不會承認，撕去友愛的外衣，反而難以相處。莫小米暗想，靜觀其變吧，以后說話多留個0眼便是。

逗號，沒有硝煙的戰場

公司一年一度的CS比賽進入倒計時階段，劉妮突發奇想，私自向vincent建議，戰爭游戲我和小莫必然不是你們的對手，不如我和莫小米兩個女生自己時擂，誰先完成ltPG游戲就算勝利，和你們的冠軍享受同等待遇。

比賽不過是網絡公司調劑員工生活的手段，Vincent當然對劉妮的提議拍手稱快，莫小米聽說獎品只是部電子萬年歷，登時明白劉妮的用意，兩個男人堆里的女人之間的角逐，已經悄悄拉開了帷幕。

經過抽簽，劉妮和莫小米分別下載了美少女夢工廠III的養成游戲，劉妮并不知道莫小米是個游戲高手，而且早在半年前，莫小米已經將PMIII的小妖精培養成幾十種不同身份。出乎莫小米意料，劉妮在比賽進行到第三天下午，興奮地宣布小妖精已經長成國王的寵妃，彼時，莫小米的小妖精正在度假村養精蓄銳呢。

72小時以后，男生的對決如火如茶地進行中，莫小米終于完成了小妖精的馴養。劉妮將萬年歷雙手奉上，一面言笑晏晏地安慰莫小米，我平常喜歡玩游戲放松神經，這個獎品送給你當作鼓勵吧，明年賽場上我們再碰頭。當著Vincent的面，莫小米恭謙地收下萬年歷，客氣地說謝謝劉姐，有機會我們再較量。

在茶水間迎頭撞面，劉妮漫不經心地問莫小米，你怎么能把小妖精培養成養父的妻子?我試了幾次都不成功，也沒找到攻略秘笈。其實，莫小米嚴肅地、清清楚楚地說，根據我的經驗，如果不用金山游俠修改參數，是無論如何玩不出這個結果的。

劉妮雙手捧著咖啡杯，，一時間僵在半空，辯白哽噎于喉頭，終是怔怔地不作解釋。沉默只是因為不愿看見同事關系僵化，畢竟莫小米還在試用期，她有必要讓劉妮明白，這樣拙劣的舞弊早被識破。莫小米微笑著與劉妮擦肩，暗自揣測，這下，劉妮該知道，莫小米也不是可以隨意欺自的傻瓜。

感嘆號，語不驚人死不休

立項會議上，演示白板上寫滿客戶需求，依照Vintent的初步成本核算，要競爭標那個4星級酒店的管理系統項目，至少需要250人/月的物力，而工程造價不過100萬。Vincent征求意見時，劉妮率先表態說，100萬的工程款對于我們接過的工程而言，充其量算九牛一毛，但是我們13個人要在10月內完成2 5個人的工程量，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我個人建議放棄。

研發部幾名男同事竊竊私語后，一致贊成放棄競爭標，Viflceflt轉臉望向沉默的莫小米，小莫，你怎么看?莫小米抿了抿嘴，一字一句地說，我的意見是，不妨一試。雖然市面上已經有許多酒店管理系統了，但VOD是個新生行業，前臺與VOD結算的功能模塊許多管理系統都欠缺，如果我們能打響第一炮，以后的市場收益就不是眼前這100萬了。

劉妮瞪大瞳孔研究莫小米的表情，訕笑著說，到底是初出牛犢不畏虎，12人怎么完成25人的工作量?事在人為吧，莫小米不卑不亢地問Vincent，你看過我的畢業設計吧?沒有人相信那是我3天內完成的，但我的確做到了。

關上投影儀，Vincent鄭重宣布立項競爭標，一邊為難地問，聽說酒店方是位新加坡人，會說的中文寥寥可數，有沒有毛遂自薦的人愿意準備英文標書?程序員每天打交道最多的就是26個字母，真要讓技術出身的人寫英文文檔委實困難，更何況要用英語與人談判?

11雙眼睛透過會議圓桌，齊刷刷地落在劉妮臉上，目光不無期待。我英語是過了6級，寫標書勉強湊合，但進行商務談判還是結巴水平。莫小米稍作遲疑，直起身自告奮勇說，交給我試試吧。

劉妮直視著莫小米，唇角掩飾不住笑意，Vincent，既然你和小莫都認為這個項目時我們的發展很重要，談判還是馬虎不得的，要不花錢請個翻譯吧。莫小米筆挺地站起來，流利的英語脫口而出，然后，她沖著劉妮淡淡一笑，讀大學時我兼職做過同聲傳譯。

劉妮錯愕的表情讓莫小米想起《飄》的作者米切爾，在一次筆會上，當一位女士向米切爾炫耀自己的大作時，米切爾一句低吟淺笑“我只寫過一本書，叫《飄》。”語言的力量不在乎數量，而是分量。莫小米驕傲地挺胸抬頭，她沒有動用一名一卒，劉妮已經滿盤皆輸。

省略號，舉手無回的戰局

競標結果比預期順利，不僅如此，莫小米為公司多爭取了2個月的工時。Vincent根據系統設計，安排劉妮、莫小米和另外2位男同事一組，完成功能界面的代碼編寫。下班后，莫小米拎著快餐回公司加班，碰巧撞上提著外賣的劉妮，兩人撇嘴假笑，算是打了招呼。電梯間人漸漸散去，只剩下劉妮和莫小米的空間反而變得逼仄。

小莫，你這次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肯定前途無量。劉妮皮笑肉不笑地調侃，莫小米知道劉妮怨憤難平，只好陪著笑安慰哪里哪里，這是大家的功勞。也是，劉妮話鋒一轉，得理不饒人地抱怨，我都3星期沒見男友了，再這么沒日沒夜地加班，估計男朋友都要跑了。莫小米心頭犯嘀咕，開發講求團隊精神，莫小米對劉妮再不滿，嘴上不得不應承，如果你實在忙不過來，單元測試就交給我來做吧。劉妮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巧笑，既然這樣，我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11月，交貨在即。系統連調時，劉妮負責的部分錯漏百出，無論如何調試，總是返回值不正確，或者內在泄露，更嚴重的，造成若干次死機。Vincent急得眼冒兇光，不顧情面地當眾訓斥劉妮，劉妮急火攻心更是頻頻出錯。Vincent下達最后通牒說，劉妮如果你耽誤了大家的進度，你就等著卷鋪蓋回家吧!

情急之下，劉妮觸犯了職場大忌，競直言不諱地說單元測試是莫小米代勞的，連調出錯，應該從她那找根源。vincent氣得直瞪眼，劉妮你怎么可以違反員工手冊，測試工作怎么可以請別人代勞?

氣歸氣，Vincent不得不安排莫小米加班。第二天清早，劉妮哼著小調邁進公司，卻看見莫小米如花般的笑顏，17寸的液晶顯示屏上，酒店管理系統的功能界面赫然地占了滿屏。莫小米端著咖啡經過劉妮，聲輕如蟻，忘了告訴你，我原來參加建模比賽獲過獎，一些小bug難不倒我。

劉妮當然知道自己存心做的手腳，莫小米在debug時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讓它成為兩人之間的秘密。無論如何，化解矛盾比樹敵更有利于自己的發展。

句號，結束意味著新一輪的開始

酒店管理系統投入市場后捷報連連，酒店提出要為軟件升級。公司決定成立一個項目小組，專門負責酒店系統項目，Vincent宣布莫小米任項目組長時，出于本能，莫小米悄悄打量劉妮，卻發現她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

莫小米知道，新角逐的號角再次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