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日漸消瘦、臉色蠟黃的父親,和整日以淚洗面、眼睛紅腫的母親,心如刀絞,痛徹骨髓。
我不吃不喝已經兩天兩夜了。我想兒子,想得發瘋。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突然斷奶,餓不餓,吃不吃奶粉;想到他才五個多月就這樣沒了媽媽,我就心酸,心疼,心碎……
我突然很后悔跑出來。我們大人有再多的怨恨,孩子是無辜的。畢竟,他還那么小。
我和周兵曾經愛得轟轟烈烈,刻骨銘心。我們并肩沖破了重重的阻撓才走到一起。可以說,我們的婚姻是建立在我父母的痛苦之上。為了這段千里姻緣,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背負著沒良心的罵名;我時刻生活在對我父母的愧疚和自責中,沒有親人和朋友的孤獨、恐懼中……
也許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很脆弱,經不起周兵對我一絲一毫的傷害。
其實,周兵是真心對我的:在外打工,他常常摟著我的肩,驕傲地向他的同事介紹,這是我老婆;陪我逛街,只要我喜歡的物品,他都盡量滿足我;哪怕燉一條魚,魚肉全是我的,他只吃魚頭、魚尾……
盡管如此,他還得忍受我的任性和壞脾氣。
他說,我就是他手心里的寶,時時刻刻都要小心呵護,有一丁點的閃失,他都會心疼;他說,他的心,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圍著我轉,下班就想往家沖。
可是,一回老家,我們的矛盾就日益尖銳。他父母太吝嗇,看不慣我大手大腳:開燈久了要說,洗衣粉用多了要說,買件衣服要說……一句話,看我干什么都不順眼。對我只會指責、埋怨。周兵自始至終兩個字:沉默。我終于忍無可忍,沖著他父母盡情發泄,失去理智的我,自然口不擇言,越罵越難聽……
“滾!”周兵瞪著我,眼睛里像快要噴出火來,近乎歇斯底里地沖我大吼。
“什么?”我愕然望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叫你滾!”他大吼,“馬上給我滾出去!”
巨大的憤怒和委屈頓時充滿了我的心房。我淚眼婆娑地瞪了他一眼,一扭頭,跑出了家門……
我冷靜下來,想想,他才是最痛苦、最為難的人:一邊是養育他的父母,一邊是心愛的妻子。我開始有一絲悔悟,但我惟一不能原諒的是:我一個人跑出來幾天,他連個電話都不打給我。他怎么這樣忍心?
我回娘家的那天晚上,天太晚,乘了輛黑車,錢全被劫走。我父親去接我,看到我,一把拉著我冰冷的手,一只手捂著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在昏黃的路燈下,在凜冽的寒風中,我們父女哭成一團……我知道,父親心疼我。
父親說,他日日夜夜發愁,可憐我,后半輩子孤零零地離家幾千里怎么過?
母親說,你兒子才五個多月,你回來,他怎么辦?以后,他怎么過?
我雙淚長流,無語。一時的沖動,我該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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