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狩獵到保護

2009年8月19～25日，“中國·雅安熊貓·動物與自然電影周”在四川省雅安市舉行，在雅安大熊貓譜系中，我們驚訝地發現。1957年5月18日，大熊貓“平平”作為友好使者送給原蘇聯莫斯科動物園，從那時起到1982年，國家先后從“中國大熊貓第一縣”寶興縣調走野生大熊貓130多只，其中18只作為“國禮”贈送原蘇聯、西德和朝鮮、美國、日本、法國、墨西哥、英國八個國家。

大熊貓外交

1954年初夏，寶興縣城出現了幾個外地人。他們是從北京來的，千里迢迢走進還不通公路的寶興縣，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在這里設立野生動物狩獵站，把珍貴的大熊貓送往北京。

不久，在寶興縣城旁邊的兩河口樹起了一塊牌子：北京動物園寶興園林局。

王洪閣、何光昕是帶隊的負責人。據王洪閣撰文介紹，1953年北京動物園成立時，園內動物種類很少，國內的珍稀野生動物更是鳳毛麟角，為了讓國際友人和國內游客在首都北京就能看到“國寶”大熊貓，他們決定到四川寶興縣境的崇山峻嶺中探尋大熊貓的蹤跡，并伺機捕捉到北京動物園。

當年野生動物狩獵站的成員有何光昕、王洪閣、崔國印、袁永江、李長德等，后來在本地招入了王興泰、衛登仁、夏永興、高如福、姜廷彬、李武科、王幫均等幾位巡山師傅。

王洪閣、何光昕等人出發前，動物園領導反復叮囑他們：“一是大力宣傳保護野生動物的知識；二是只準捕捉，不準傷害；三是保證人身安全。”

當時，寶興不通公路，他們輾轉到達雅安后，步行三天方才到達寶興。安營扎寨后，他們立即組織狩獵隊上山，一邊調查大熊貓的活動區域，一邊組織狩獵。

王先忠曾任寶興縣人民政府副縣長，曾著有《話說國寶大熊貓》一書，因此博得了“熊貓縣長”的雅號。據“熊貓縣長”介紹，北京動物園駐寶興野生動物狩獵站成立后，從北京來的專家們便以山林為家，以日月為伴，整天在深山密林中穿行，一旦發現大熊貓的身影，他們就悄悄向它靠攏，伺機捕捉。而大熊貓十分敏捷，在人們還沒有形成合圍前，早已逃之夭夭，躲入密林中。縱然狩獵人員形成了合圍之勢，由于有“不準傷害”的禁令，手中的槍支成了燒火棍，大熊貓“有恃無恐”地揮動著巴掌，在重重包圍圈中如入無人之境，屢次強行突圍。

我們在動物園中見到的大熊貓總是神態憨厚、姿態萬千、溫情脈脈，但野外的大熊貓可不像人們在動物園看到的那么嬌憨、涮頃。看到“不速之客”闖入自己的領地，大熊貓個個張牙舞爪，它們如蒲團似的腳掌掃過來，可將碗口粗的小樹掃斷，可以將手臂粗的木棒咬成兩截。大熊貓發起怒來，人們根本不敢靠近。

后來，大家想了一個辦法，只要發現大熊貓，就把大熊貓往大樹下面攆，逼大熊貓上樹。只要大熊貓上了樹，狩獵人員就在樹下張網以待，讓大熊貓自投羅網。這樣，捕捉到的大熊貓不僅毫發無損，而且也保證了狩獵人員的人身安全。只是苦了在樹下守候的狩獵人員，有的大熊貓上了樹，可以在樹上蹲好幾天。大熊貓不動，狩獵人員也不敢動，他們只能風雨無阻地守候在那里。

1957年5月18日，象征著和平友好的大熊貓“平平”、“磽磧”被送到原蘇聯莫斯科國家動物園。截至1979年，北京動物園野生動物狩獵站撤走為止，該站先后共運走寶興活體大熊貓78只，還有小熊貓等其他野生動物。除少數大熊貓是當地群眾在野外發現救助送來的以外，大多是狩獵隊捕捉的。

1979年，四川籌建蜂桶寨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野生動物狩獵站完成了歷史使命，北京動物園寶興園林局撤銷。

雖然北京動物園寶興園林局在寶興狩獵大熊貓一事已是一段塵封的歷史，但誰也不可否認寶興大熊貓對中國外交的重大貢獻，18只大熊貓作為“國禮”，肩負“大熊貓外交”的使命離開大山，漂洋過海，為新生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敲開了通向世界的大門。

大熊貓棲息地保護

據四川省蜂桶寨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原局長崔學振介紹，世界上第一只大熊貓就是1869年3月法國傳教士阿爾芒-戴維在寶興發現并命名的。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有文字記載的運往國外的大熊貓至少有73只，很大一部分就是在寶興捕獵的。

在短短的百年間，寶興縣的野生大熊貓至少被捕捉或調走200余只，這對于衰退的大熊貓種群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隨著野生動物狩獵站的撤銷，大規模、帶有破壞野生動物資源的捕捉活動停止了，真正意義上的大熊貓棲息地保護開始了。

然而，野生動物狩獵站撤銷后的第四年，一場大災難向大熊貓襲來——邛崍山系冷箭竹大面積開花枯死，野生大熊貓的生存受到嚴重威脅。

冷箭竹60年一輪的開花枯死，迫使大熊貓易地覓食，改變每天只在500米范圍內活動的習性。但是，人類活動的范圍不斷擴大，擠占了大熊貓的生存空間，大熊貓的易地覓食和遷徙受到了阻礙，大熊貓因此而瀕臨絕境。

在這樣的情況下，夾金山地區歷史上第一次搶救大熊貓的活動轟轟烈烈地展開了。保護行動組確定了“三不準”(不準上山打筍子，不準上山放狗打獵，不準上山安放獵套)、“四不死”(大熊貓不餓死、不燒死、不打死、不凍死)、“一報告”(發現病餓大熊貓要立即報告)的保護原則。

夾金山下的寶興縣人民也積極行動了起來，他們建立起了巡邏隊和觀測點，只要一發現病餓大熊貓，立即給予搶救。在短短的幾年時間中，成功搶救大熊貓32只，其中16只康復后放歸棲息地。至今仍健康地生活在福州熊貓世界的大熊貓“巴斯”，就是當年寶興縣永富鄉農婦李興玉從冰河中搶救起來的。

1984年2月22日下午，在寶興縣永富鄉巴斯溝中，一只大熊貓幼仔掉進水里，被李興玉和小學生石家明發現。石家明跑回家喊來了母親張天玉，李興玉解下捆柴的繩子，一頭拴在自己身上，另一頭交給張天玉母子，然后跳進刺骨的河水中，把大熊貓抱上了岸。隨后，她點燃柴火，給大熊貓取暖。李興玉還回家拿來紅糖、玉米面，一勺一勺地喂它，終于救活了這只大熊貓幼仔。當蜂桶寨自然保護區救護人員準備接走大熊貓時，請李興玉為它取名，李興玉脫口而出：“就叫‘巴斯’，哪怕它將來成了明星，也不會忘記我們在巴斯河里救過它。”

誰也沒有想到，李興玉當年的一句戲言，竟成了現實。2005年12月，福州熊貓世界為“巴斯”舉行了盛大的“百年誕辰”活動，被譽為“大熊貓救主”的李興玉被請到了福州，與福州市民一起參加了慶祝活動。

2005年底，以夾金山為標志的四川大熊貓棲息地申報世界自然遺產保護地接受專家評審。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專家戴維·謝泊爾代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來到夾金山實地考察評估，從鄧池溝到野豬崗，從撲雞溝到中崗山，戴維·謝泊爾在大熊貓出沒的棲息地中徒步跋涉上百公里。在棲息地中，戴維·謂抖自爾看到很多規劃中的電站停工了，礦山也停止了開采，廢棄的礦山公路已披上了綠裝……這讓他欣慰不已。在考察結束時，戴維·謝泊爾欣然地說：“如果大熊貓都需要圈養保護，那么這個物種已毫無價值可言。我非常高興來到這個美麗的地方，并為它申報世界遺產進行評估。雖然在棲息地里沒有看到野生大熊貓，但我嗅到了大熊貓生活的氣息。”

歷史就這樣一次次被虛構掩埋，而又一次次在塵土飛揚中浮出水面。一部大熊貓自然史，自然有它可以追溯的淵源，透過入眼的景觀，我們依然能夠感受到自然的視覺盛宴和深邃歷史的偉大力量。

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邊緣向青藏高原過渡地帶的夾金山脈，如同一個孑遺物種的“避難所”——大山深處，樹上的金絲猴、短尾猴，地上的大熊貓、扭角羚，天上的綠尾虹雉往往會同域分布。在保護區內，一次看見幾十頭羚牛并不稀奇……

2006年7月，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召開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30屆世界遺產大會一致決定，將中國四川大熊貓棲息地作為世界自然遺產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

四川大熊貓棲息地最終如愿入選世界自然遺產保護名錄。這是世界上以野生動物棲息地為主體的最大的遺產保護基地，也是中國進入世界自然遺產保護名錄的第一個以野生動物為保護主體的遺產保護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