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20年秋,正在南京求學的安徽青年柯慶施與后來成為中國共產黨重要創始人的陳獨秀相識。在這位同鄉老大哥的引領下,柯慶施走上了為黨的事業不懈奮斗的人生道路。
應信之邀,初見陳獨秀
五四運動后,深受新思想影響的柯慶施,于1920年初,在進步人士陶行知等人幫助下,告別新婚妻子來到南京求學。這年春夏之交,在南京高等師范學校任職的楊賢江等人,團結南京一批有志于研究馬克思主義學說的先進青年,秘密組織了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主張青年學生要關心政治,關注社會問題。柯慶施等一批青年加入這個小組,開始走出校門,走向社會,深入到工人中廣泛進行社會調查。柯慶施到南京人力車夫中間,深入調查了解他們的生活和工作情況,動員他們起來斗爭。他撰寫的《南京人力車夫底生活狀況》調查報告,署名“怪君”,發表在中國共產黨上海發起組創辦的刊物《勞動界》第12期上,以大量第一手資料揭示了人力車夫悲慘境地:他們工作時間長,日日辛苦勞作,但由于資本家的盤剝,生活極端窮苦,更無錢進學堂接受教育。柯慶施通過對不公平的社會現實的揭露,號召人民奮起推翻不公平的社會制度。該文引起社會的一定關注。1920年8月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立后,為發展革命力量,陳獨秀親自到南京、安慶、蕪湖等地組織物色進步青年。正是在此期間,18歲的進步青年柯慶施進入了陳獨秀的視線,柯慶施開始與陳獨秀書信往來,并受陳獨秀之邀,到上海“有要事待商”。
柯慶施在1920年10月給父親的信中寫道:“我于本星期五即10月8日將要到上海去。因為陳獨秀先生寫信來喊我,并說有要事待商。我此次到滬目的有二,一是到陳先生那兒去,看看是商量什么事情;一是到上海去籌款,準備明年到日本去。(這事尚宜守機密。)”“我此次到上海,預備去同亞東(圖書館)接洽一下,弄些書到南京來賣賣。一方面又有書看,他方面又能夠賺幾個錢。還有陳獨秀等所出版的書,我也可去同他持約,歸我代賣;賣完再寄錢去還他們——這事若能弄得發達,將來還可請叔父來代我管賬,因為我每日還要讀書的。哈哈!夢想也許他變成事實吧!”
柯慶施到上海后,陳獨秀親自發展他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由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書記俞秀松和共產國際遠東局派到中國的華裔俄共(布)黨員楊明齋做介紹人。之后,柯慶施回到南京和另一位同期入團的同志,開始在南京發展團組織,組織了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支部。
同鄉相識,公開致信
柯慶施回南京之后,除了秘密發展團組織,還以“柯怪君”為筆名在進步刊物上發表文章,宣傳進步思想。
1920年11月1日,上海共產黨發起小組機關刊物《新青年》第八卷第三號,刊登了柯慶施致陳獨秀先生的公開信,以及陳獨秀的回信,這是他首次使用“柯慶施”這個名字。信中表達了對一些社會問題的看法和觀點:“獨秀先生:我在《新青年》雜志里,看見你的文章;并且從這許多文章中,看出你的主張和精神。我對于你的主張和精神,非常贊成。因此我深信中國舊有的一切制度,的確比毒蛇猛獸,還要利害百倍;他一日存在,那就是我們四萬萬同胞的禍害。一日未除,將來受他的虐待,還不知要到什么地步。但是既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能不同心協力,想一個法子,把這些萬惡制度,同時廢棄,使我們得到真正的自由,同真正的幸福。不過中國的青年,受毒太深了;把那創造活動諸本能,雖不能說他已經消滅得干凈,可是已經被他消滅去一大半。所以我們不說改造則可,一說改造,則必先設法把青年們創造活動的本能培養起來。但是究竟如何培養,還要請先生指教。先生在談政治里,說國家政府法律不必廢除,及由勞動者執政權的一段文章,實在說得透切。國家、政府、法律,自身本沒有什么能力,何用廢除!至于資本家推倒以后,確非勞動家執政不可;不然,資本家必然要重新發威。但是我想勞動家執政若干年,資本家都要變為勞動化了;而且他們的野心,都已平服了。那時只要經濟組織完善,則國家、政府、法律,自然變成無用。所以我的意思,以為國家一一法律,我們現在不必想法廢除他;我們現在只要設法改造經濟組織,征服資本家。待這些事情都辦好了,天下沒有一個‘吃飯不做事’的人了,那么國家、政府、法律等等,我們不去廢他,他自會變成無用的。”
陳獨秀在回信中提出了下列問題:“現在有很多人拿“德謨克拉西”和自由等口頭禪來反對無產的勞動階級專政,我要問問他們的是:一、經濟制度革命以前,大多數的無產者困苦不自由,是不是合于“德謨克拉西”?二、經濟制度革命以后,凡勞動的人都得著自由,有什么不合于“德謨克拉西”?那班得不著自由底(的)財產家,為什么不去勞動?到了沒有了不勞動的財產家,社會上都是無產的勞動者,還有什么專政不專政?”

和陳獨秀相識后,柯慶施與上海共產黨發起組的聯系越來越密切起來。
為了培養干部和輸送優秀青年到蘇俄學習,由共產國際援助,中國共產黨上海發起組在漁陽里6號創辦了對外公開招生的外國語學社,并于1920年9月28日在上海《民國日報》上刊登了招生廣告。外國語學社所在的上海法租界霞飛路漁陽里6號,時為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機關所在地和上海共產黨發起小組的活動場所。1921年1月初,柯慶施被安排到外國語學社學習俄語和馬克思主義基本知識,同時參加一些革命活動并準備去蘇俄。到外國語學社學習的學員,大多是各地革命團體選送或由中國共產黨上海發起組成員推薦而來的,也有些青年因受新思潮影響離開學校或家庭來到上海投奔陳獨秀或《覺悟》副刊主編邵力子,之后被介紹到外國語學社學習的。他們風華正茂,血氣方剛,勇敢熱情,用各地方言談論著他們熱切關注的社會問題,充滿新奇與自信地爭論和思考著各種新鮮事物。在中國共產黨上海發起組和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的領導和組織下,一些學員積極投身到實際的斗爭中去,他們到工廠去做調查,參加工人罷工,散發傳單,到工人夜校去教書,宣傳革命道理,其中的一部分人成長為中國共產黨第一代革命家。
1921年4月,上海共產黨發起組專門成立教育委員會,在外國語學社的學員中挑選了柯慶施、瞿秋白、劉少奇、任弼時等30多名青年及團員赴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學習。5月16日,柯慶施與許之楨等同學,從上海乘客輪起航,前往蘇俄遠東最大的沿海城市海參崴,再轉乘火車前往莫斯科。不料途中幾經變故,經費耗盡,柯慶施等人又不得不返回上海。回到上海不久,受時任中共中央局成員兼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主任的張國燾指派,柯慶施代表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于1921年底再次赴俄,到莫斯科參加了遠東各國共產黨和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
一起被捕,有驚無險
1922年夏,柯慶施從莫斯科返回上海,在團中央書記施存統領導下工作,任團中央干事。后由張秋人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并同張秋人一道受命組織反基督大同盟運動。這場運動席卷全國,遍及城鄉,聲勢浩大。1922年3月9日,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上海青年學生率先成立了非基督教學生同盟,很快就發展成為青年學生反帝愛國的全國性組織,高舉反對帝國主義侵略的旗幟,在各地學生中產生很大影響。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反帝愛國運動的發展,引起帝國主義租界當局的警惕,他們加緊了對中國進步人士的關注和搜查。1922年10月4日,柯慶施與陳獨秀一同被上海法租界巡捕房逮捕。
那天下午,陳獨秀、楊明齋、包惠僧、柯慶施、周佛海在陳獨秀家聚會。周佛海因事臨時出門。突然3個陌生人從前門闖入陳獨秀住宅,先說要見陳獨秀,又說要買《新青年》。陳獨秀聞聲從樓上下來,見來者不善,陳獨秀示意眾人從后門出去,到后門時,發現那里已有人把守。不一會兒,就來了兩部汽車,把陳獨秀和夫人高君曼以及楊明齋、包惠僧、柯慶施5人全部捕去,送到法租界巡捕房,還搜去了許多《新青年》和《共產黨》月刊。在巡捕房審問時,陳獨秀靈機一動,化名王坦甫,柯慶施化名胡樹人,其他3人也都信口報了假姓名,只說幾人在家打麻將玩,沒有承認是共產黨活動。但巡捕房硬說柯慶施等人是陳的黨徒。陳獨秀坦然相告:“有事我負責,他們是我的客人,高君曼是家庭婦女,客人在陪我太太打牌,所以一切和客人無關。”
陳獨秀、柯慶施等被捕后,共產國際駐中共代表馬林和孫中山、李大釗、胡適等人積極展開營救活動。馬林不惜花了很多錢,費了很大力氣,打通會審公堂的各個關節,還請了法國律師巴和先生承辦這個案子。李大釗要求各地黨組織派人去上海營救陳獨秀,并請孫中山打電報給上海的法國領事。李大釗還和胡適等去找蔡元培打通關系,蔡元培對營救陳獨秀非常熱心,與李大釗等人聯名給上海的法國領事發了一個電報,希望這位開通的領事能設法放人,電報發出后又親自給法國領事打電話,為自己的老朋友陳獨秀說情。經過多方努力,幾天后,法庭在了結這個案子的判決書上宣判:查《新青年》已被封閉禁止出售,被告明知故犯,罰洋100元,銷毀查抄書籍,交保釋放。10月26日,陳獨秀、柯慶施等被保釋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