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戰友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同訓練同學習，同勞動同休息，同吃一鍋飯，同舉一桿旗……”當兵已近30年，軍歌學會不少，但我最喜歡唱、喜歡聽的，是這首《戰友之歌》。每每唱起或聽到這首歌，就會心潮澎湃，激動不已。當然，不僅僅因為這是我入伍后學會的第一首歌，也不僅僅因為這首歌曲調仇美、歌詞感人、瑯瑯上口，而是因為它總能讓我想起那群與我一同入伍的戰友，想起在一起的點滴往事……

子才老兄，你長得雖不偉岸，卻也十分英俊，是我們新兵連公認的“美小伙兒”，但最讓戰友們嫉妒的還不是你的長相，而是你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每到周末或你來7情書，你的身邊就會圍起一圈戰友。無疑，女朋友的玉照和情書，就成了戰友們的“獵物”，說說笑笑中戰友們忘卻了訓練的疲勞。那年，北京的冬天很冷，我們服役的那個小山溝每天僅能在上午11點鐘才能見到太陽，白天的氣溫都是在零下25攝氏度左右，我們晾曬衣服時，只要挨上那條充當“曬衣服繩”的鐵絲，手就會被粘住，時間稍微長一點，一層皮就會被粘下來。有一天，我看到你的兩個耳朵紅紫紅紫的，便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你的左耳朵，沒想到，就這輕輕的一摸，一層皮便掉了下來。當時，你疼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心里十分惶恐，如果你罵我打我，都是應該的，我也絕不會還手。沒想到，你卻淌著眼淚哈哈一笑，說“沒事兒，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咱已經是解放軍了，這點疼都忍不了那咋行?”你的話讓我很意外，當然更多的卻是感動。剎那間，你的人格和形象在我的心中偉岸起來。20多年過去了，這件事始終啟示著我、鞭策著我，使我懂得怎樣處事、如何為人。如今，你已是村里的黨支部書記，也正是你心胸的博大和寬容，贏得了鄉親們的支持和尊敬。

新英老弟，你個子不高，很瘦，眼睛不大，皮膚黑黑的，一看就是典型的在農村長大的孩子。隊列訓練是新兵連的基礎課，不知為什么，在班里，你的隊列訓練成績總是拖班里的“后腿”。最可笑的是，一到隊列會操你就緊張，本來是邁左腳伸右臂，你卻時不時將腳和手臂“一順出”，也就是出右腳伸右臂，常常是讓人啼笑皆非。你的班長是個“山東大漢”，脾氣急，嗓門大，上進心也特強，他喊出的口號就是讓自己的班在各個方面“奪第一”。還別說，在緊急集合、內務衛生評比、遵規守紀等方面，你們班都爭了先，唯獨由于你的原因，班隊列成績上不去。班長急呀，時不時地就訓斥你一頓，有一次性急之下，他還用武裝帶抽了你。連長知道后不干了，讓班長作檢查、向你道歉，可你卻找到連長說情，說班長是“恨鐵不成鋼”。之后，你利用中午或星期日別人休息的時間，拉上隊列成績好的戰友輔導你訓練，腿練腫了，手和臉凍裂了，你咬牙堅持，很快成績就上來了。新兵連解散時，為了感謝班長，也為了留個紀念，戰友們每人花個塊兒八毛的為班長買個筆記本、喝水瓷缸或洗臉毛巾什么的(在八十年代初，這就算很重的禮物了)。看得出，班長特在意你是否給他送紀念品，因為他清楚“整你”的次數最多。可是，班長卻失望了。那時，想必班長心里是很自責、很難受的，望著你背著背包低著頭走向接你和戰友們的汽車，班長的眼圈紅了。我和幾個戰友是最后一批離開我們大宿舍的，我看到當你的班長收拾自己的被褥時，突然發現在褥子底下有一個比其他戰士送的都大都漂亮的筆記本，里面還寫了這樣幾句話：“班長，我真舍不得離開您，正是您的嚴格要求，才使我成為了一名優秀戰士，我衷心并永遠感謝您!”當班長看到落款是你的名字時，這個一向硬朗的山東漢子激動地哭了，一邊用手拭眼淚，一邊喃喃自語：“好兵，好兵啊!”新英，我們已經20多年沒有聯系了，如今的你在家鄉還好嗎?我相信，有在隊列訓練中表現出的那種鍥而不舍的不服輸精神，你做任何事都錯不了!

志海大哥，‘你身高一米八四，是我們新兵連個頭最高的，作為一個在貧窮農村長大的苦孩子，你的“鶴立雞群”讓戰友們羨慕不已。但有一點兒你卻讓戰友們大跌眼鏡，那就是你竟然是我們新兵連最禁不住寒冷、最吃不得苦的一個。新訓還不到10天，你就喊腿疼，并且走起路來也是一拐一瘸的。新兵連領導派醫生陪你到醫院檢查，也沒有查出個子午卯酉來。緊接著，你提出不愿當兵了，要回家，而且態度十分堅決。新兵連領導考慮到你從沒有來過北京，送你時，還專門安排你到天安門廣場、故宮、人民大會堂游覽了一番。可是，當你回到家時，你的腿病竟然消失了。當縣武裝部領導和村干部得知你是因為怕冷、怕苦而故意裝病時，他們對你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并且拒絕接收你。最難受的還是你的爸爸媽媽，面對村里的父老鄉親，他們為你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羞愧難當，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家里以淚洗面。領導的批評教育，爸媽難過的眼淚，使你后悔萬分。最后立下“一定要當一個好兵”的誓言，隨前去送你的部隊領導又回到7部隊。部隊領導為了維護你自尊，對戰友們說你住了幾天醫院，病好了就回來了。多好的領導啊!后來每當你給我講起這件事時，你總是很感慨、很激動。果然，你在部隊那三年，干的非常出色，營、連領導多次在軍人大會上表揚你。后來由于家庭困難，你放棄了在部隊多鍛煉幾年的打算，回到了家鄉。前幾年，我遇見已經成為鋼材老板的你，你說自己這些年雖遭遇過不少挫折，但從沒頹廢過，是部隊給了你堅強的性格和從不言敗的精神，并說等兒子大了也讓他當兵，以延續你的軍營夢。志海大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祖國正走在春風里，你也趕上了“創業”的好時候，好好努力吧，期待你成為全省乃至全國聞名的企業家。

還有“幽默大王”之稱的郭懷皋、有“小機靈鬼”美譽的李運強等等，我親愛的戰友們，滄海桑田，雖然我們都已步入不惑之年，當年的毛頭小伙兒都已為人父，有的已為人爺，還有的甚至已與我們“陰陽兩隔”，但不管你們在哪里，也不管這幾十年里有沒有聯系，一同經歷的沸騰的軍營生活和在軍營中培植的深厚友誼，已成為我一生的財富，我永遠想念你們、祝福你們!

前不久，因工作需要，我又回到了北京西山那個曾度過兩個多月新兵生活的小山溝，我們睡過的那座營房，像文物一樣還矗立在那里，而我們當年的那一群如今就剩我一人還穿著軍裝，并且已銜至大校。撫今追昔，不由得從心底流出這樣的詩句，“景物雖依舊，人去不復回，當年戰友今安在?惟流兩行相思淚。”并非我多愁善感，而是濃濃的戰友情讓我情不自禁。

責任編輯／王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