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蕩中的趣事

高明其

我童年的趣事很多,大多散落在蘆葦蕩里了。

我的故鄉在里下河地區的寶應柳堡鄉。記得孩時的家鄉,總是藍瑩瑩的天,清悠悠的水,有無邊無際的蘆葦蕩,還有那隨風轉動的水風車……

我從小練得一手叉魚的絕活。上學時,帶上魚叉,中午回家吃飯的路上,一發現目標,一叉便是一條魚。家中的午飯菜就不用愁了。甲魚最狡猾了,它總是在離河岸遠遠的樹樁上曬太陽。我的魚叉不夠長。于是,就用一根細繩子栓在魚叉的尾端,一出手,叉飛了出去,只聽“啪”的一聲,甲魚帶著叉翻滾落入水中,在魚叉上掙扎。我一收繩子,一只甲魚就收上來了。甲魚我們是舍不得吃的,得賣給那些拿工資的人吃。

我們男孩子喜歡嬉水,五六個人在河邊自家的碼頭上,學游泳,一手抓住碼頭邊上的木樁,兩只腳在水上折騰亂打,再后來就把頭埋在水里練憋氣,練劃水蛙泳。每逢這時,媽媽突然拿著一根柳樹枝,站在河岸上,我逃也沒處逃,那一頓打是難免的。有天早上,我去河邊端水沖尿壺,腳一絆,人摔在冰上骨碌碌地滾到河中央,我的伯母見了,一邊喊一邊用長長的水瓢,將我拉到河邊上,還好身上沒有濕,只是虛驚一場。

我有幾次掉下河被淹的事,總覺得是九死一生。有次我和堂弟在橋的一端玩耍,那橋是兩根木頭并攏起來搭成的。大人走都還有點膽怯,何況我們小孩子呢!我膽大,就學著大人走橋過河的樣子,結果走到橋中間,心里發怵,一晃悠就掉了下去,頓時,我只覺得耳朵嗡嗡地響,眼睛看到的是藍瑩瑩的水晶,鼻子里嗆得酸溜溜的。想喊,想吸氣,難受極了……

堂弟嚇得直哭,連喊救命都忘記了,后來有一個叫永富的叔叔,跳下河救起了我,我已昏厥了。

每次,我回柳堡,都稱永富叔為救命恩人。其感激之情,伴我終生。

打那以后,我爸爸就教我學會了游泳,還有劃船。我們小孩子劃船劃得不好,三四個擠在一起,一個要往東,一個要往西。把條小船弄得團團轉。一不小心,船碰到河邊的荊棘里的馬蜂窩。一窩蜂追出來了,沒頭沒腦地蜇。我們拼命地劃船逃離,還護著頭,馬蜂就蜇屁股……我逃上岸后,哭著喊媽媽。媽媽沒打我,趕緊找土方子草藥給我敷傷消腫,幾天都沒能坐板凳。

小時候的我還經常和爸爸媽媽去蘆葦蕩里玩。早上,我坐在船頭,看著太陽從湖面上跳出來,水波蕩漾,水的顏色由紅變白。

蘆葦長得比大人都高很多。蘆柴可以賣,賣給廠里造紙,編柴席,還可以用來蓋房子……剩下來的茅草才用來燒鍋用。蘆茬又尖又硬,人不穿鞋子,腳板底得被戳破。

突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只野兔子,人們追逐著,四面都是人,兔子急了,跳入了河中,企圖擺脫人們的追殺。我們小孩子會游泳的就下河追逐。兔子在水中游不快,我一把抓住兔子的頭,將它按在水中,灌個半死,提回家去。燒好后,我媽媽就送給鄰居們嘗嘗鮮。

蘆葦蕩中的野雞、野鴨很多,每當爺爺要去打獵時,我就哭著要去,爺爺拗不過我們總帶著我和堂弟去。

那條小船,小得可憐,只比一個大人長一點,比大人人體寬一點,槍挺長,子彈是圓圓的彈子,只要槍一點上火,幾十粒子彈就迸發飛射開去。野雞靈敏得很,一有風吹草動,它馬上逃之夭夭了。

野鴨呆得很,在水面上睡懶覺。當我們的小船靠近它們,“轟”的一聲,野鴨想飛也已晚了。子彈像雨點一樣撒落下來,野鴨子死的死傷的傷。傷了翅膀的就逃不掉了,被我們逮住活捉了。那它們的下場是很可憐的。

幾十年過去了,然而,在我的感覺中,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現在每每回味那種鄉間情趣,更感到《野生動物保護法》的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