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

左 弦

一

伸開手指,輕握早晨

學一只鳥打量天氣,然后問候

每一棵即將分娩的樹

今天,穿上了怎樣的心情

每一天的來臨

都像是一個又一個昨天

死去又活來

這場輪回被好心地解構

連同一雙眼蒼老的過程

刻上石碑

二

如果慢一些

不會失去珍貴的

桃花,那么三月里的風

請放慢腳步

從瓣的邊緣到細軟的蕊里

一次優雅的踱步

掉落掌心的一瓣

柔美,是水袖忽而的一舞

二十四橋上明月的唇

傷痕堅硬,如一顆星

獨獨布滿一個人的天空

一切都太快了,好像蒼老

潮的起落,上半夜的夢

下半夜的一段沉默

如果慢一些,閃電

將無法擊穿一棵樹的哀傷

鍍上蒼黃的紋路

三

猶如角落的提琴

不經意發兩聲短促的清鳴

抖落沉積的灰塵

像一些遺落的青春

即將衰朽的器官

在手上握著

鐘表的指針

一圈,兩圈和三圈

沒有鮮明的區分

仿佛停留在昨天

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

順手翻過那些日志

每一頁滿載著調皮的文字

它們就這樣成了我的魚尾紋

四

黃花只等昨天

只等一個脆弱的時間

生于斯,亡于斯

明天倉皇而來

匆匆地,人群在紅綠燈下分流

這一幢和另一幢大樓之間

都不適合人們落腳

依然記不起流連的氣息

和它具體的形象

姑且定義為丁香

畫上一個憂傷的符號

而一陣風吹過微醉的眼瞼

我已忘了身在何處

五

我終于停下來,等著一盞燈亮

眼睛醒著,在被黑暗侵占的身體里

安靜,水一般地窺視自己

我是溫柔的,牽起一個女孩的手

像捧起午夜三點的月亮

一場完整的思念

在身體的縫隙里,穿行

風,同時穿過一條巷子

吹起憂傷的笛子

這同樣憂傷的頭發,貼上耳畔

不提過去,不提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