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個61歲的婦女帶著她92歲的母親
在龍虎山下向西行走 向東回望
她的幾條狗守護著一群雞和一群鴨
視覺在思維的掩蓋中
模糊成清新的空氣 撩拂心愿
像山地一樣蔥郁
欲望已經成為石頭
或者那些麻木生長的竹和樹
沉重地遺落在雜草叢里
(2)
一壟壟茶樹、一簇簇竹林、一棵棵松樹……
午睡在慢慢向西的陽光里
我們端坐成石頭
茶樹或者竹子堅韌如風
心情散落在垂頭的野蘆花上發呆
聽覺外面是茶樹和竹子的呼吸
像空氣的聲音穿透身體
和草木山林相融成下午的山坡。靈魂
安放在斑駁的殘墻前
(3)
是什么聲音驚動了它們?
幾聲犬吠劃破寧靜。幾只野蜂
在茶花上追逐殘秋
回家被慢慢向西的陽光逼近
在山間的一條溝壑里我回望向西的夕陽
映照著老嫗向東回望的身影。壩上眺望的狗
看到燒荒的荒涼在夕陽里相映成一簇殘火
找不著家的鳥兒或者空空的巢、樹與藤之間
都在莫名糾結。一起被我帶回城市
午夜,我步行回家
午夜的街上已經沒有幾個人影
昏暗的光線深處是無邊的黑
我知道 此時奢望黎明
是多余的心思
閃過心境的念頭 一晃而去
那些拼命奔跑的出租車
呼嘯著從我身邊疾馳而去
鳴叫的喇叭劃破沉寂
拍打著我緊縮的心靈
黑沉的心湖蕩著紊亂的波圈
我不敢相信那些瘋狂的熱情
不知他們將把我帶向何處
步行 步行 一路步行回家
滿天的星光依舊掩蓋著黎明
也掩蔽了枝上的幾片春意
一股寒流掠過脊背 身心顫抖
裹緊衣服 踏著清冷
走向星光深處的家園
黎明的時候 我去睡覺
在南通的七年
七年:一堆沒有頭緒的記憶
悲喜的淚;或者躑躅的腳步
循規蹈矩的來來回回 腳印
疊加。難以攀越 自己堆積的期望
我不是一個賭徒,沒有下一文賭注
一樣輸光在小城里。只剩下靈魂與肉體
七年:就像一杯水在一只傾斜的手里
被潑盡。女人、兒子、那些零碎的財產
成為那個炎熱夏天的遺失
不知道遺失在何處;更不知道被何人撿拾
一點預感也沒有。潮水退去時
暴曬下破裂的傷口流出死亡的威脅
我的靈魂 變成江灘上裸露的卵石
那件幸福的衣裳 被剝落在清冷的街角了
幻想中陪伴了我七年的衣裳啊
尚未弄清遇上了誰 就像乞丐一樣
奢望的夢在月色里顫顫發抖
抖得心痛,緊縮成一團。陷入陰冷的夜里
宛如殘留枝頭的那片梧桐葉。在拼命抓緊樹枝
沒有預知地被寒風抽打
沒有理由地被樹枝拋棄
沒有去向地被卷入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