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系列輝煌的戰績該是讓很多人嘆服的吧——
2002年香港佳士得,以3252萬港元拍下清雍正琺瑯彩梅竹紋盤;2003年香港蘇富比,以2918萬港元拍下清乾隆御制琺瑯彩花石紋碗;2005年香港蘇富比,以1.15億港元拍下清乾隆御制琺瑯彩花石錦雞圖雙耳瓶
談到這些,翟健民先生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不是不在乎,是內心的平和已大于氣盛,這是一種境界。
起與承——12歲那年
“在抽紗廠的那段日子,是童年的記憶,也是記憶中最閃亮的一段印記。”
BTV“天下收藏”中談笑風生的翟健民先a生和彼時面對面坐著的他卻是一模一樣——神情、語態、動作,甚至是性情,都與我想象中的吻合至極。
他的眉眼,有如父親一般慈祥。身邊有小姑娘圍在他的沙發邊坐下,眼里的崇拜完全區別于追捧大歌星的神色,這是另類的氣質。他的手很柔軟,十指修長,與他的思維一道跳躍著、翻轉著。一語落罷,你總能看見那雙手的起落。這是一雙會說話的手。
翟先生的故事,要從12歲道起。那年,家道中落,迫于生計,每每家里缺錢時,他便看母親拿出早些年家中收藏的一些瓷器出去,換回幾百元錢維持家用。那時的翟健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這些看似普通的瓶瓶罐罐是可以變錢的。
15歲那年,他開始打工掙錢,以維持家里的生計。最初他在一家店里賣抽紗,從學徒做起。當時他的英語不大好,每當店里來了外國客人,他都害怕和對方交流。但老板娘英語很好,他就留心邊做邊學,只經過半年時間,他就能夠比較自如地與外國客人進行交流了。抽紗店的隔壁是一間古董店,他結識了這家古董店的師傅黃應豪。黃師傅問翟健民下班后能不能幫忙給客人送貨,講義氣的他當然不會推辭,所以每天晚上6點下班后,他就幫黃師傅把貨送到顧客家中。一年之后,黃師傅對翟健民說要開一家自己的古董店,邀他一起來做。這時翟健民才明白,原來黃師傅是通過這一年的時間來考驗他的耐性,考察他的為人。
1973年,翟健民進入了黃應豪開的福成行,開始接觸古董。剛入門時懵懵懂懂的他,根本不知道有底款以及沒有底款的瓷器應如何分辨朝代。他深感自己在這方面的欠缺,所以在以后的時間里,努力學習瓷器知識,逐漸成為行家。
剛到黃師傅的店里,翟健民做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洗”瓷器。所謂洗,就是用清水將師傅剛從外面買回來的貨品,包括瓷器雜項等清洗干凈。即使是師傅的店里來了新的徒弟,這項工作依舊是黃先生指定翟健民來做。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后來終于明白,黃師傅是讓他用手感知每件瓷器,這樣便能清晰地了解每件對象的最表層,即重量、形態及花色。就是這樣簡單的“洗”,讓他慢慢“洗”成了世界級大師。
1976年翟健民到英國參觀大英博物館、戴維德基金會和維多利亞博物館時,被里面眼花繚亂的中國文物震驚了。在當時的香港,一般只能見到一些“行貨”,偶見一些小官窯、老窯。看到如此廣闊的歐洲市場,他意識到歐洲市場對于香港古董商的重要。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1981年翟健民決定離開已有一定規模的福成行。但他與黃師傅已經有了很深厚的情誼,為了報答師傅的栽培,在離開福成行后一年多的時間里,他每天都會回到福成行對師弟傳授業務。1982年至1987年,他在家中做一些老客戶的生意。1988年,翟健民終于在香港荷里活道開了自己的店——永寶齋,店名是翟健民的太太劉惠芳取的,意為希望每個顧客來永寶齋買到的永遠都是寶貝。借著這個窗口,翟健民結識了很多新的收藏家,令他的事業逐漸走上高峰。
轉與合——40歲那年
“我現在的狀態是enjoy myself,平和、不驕不躁,而且一直堅持著不斷學習。”
他的微笑,不僵硬、不吝嗇,訪談所在的大房間有人輕輕地走動,這樣的環境,該是有點兒煩躁不安了吧?可他的微笑沒有停過一分鐘,這是另類的智慧。
提到犯錯,這位世界級的大師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20世紀90年代初,正當翟健民在事業上一帆風順,對瓷器鑒定信心十足之時,卻差點吃了過于自信的虧。一天,一個人帶來一件青花盤子,翟健民第一眼就覺得這個盤子精美絕倫。經過講價,從200萬元壓到130萬元,并談妥下午3點交錢。這時是下午1點,翟健民挾著盤子就走了。或許是天意的安排,他并沒有走就近的路回店里,而是繞遠走了一條能經過黃師傅店的路。師傅并不在店中,沒能讓師傅分享得到這件寶物的快樂,翟健民覺得有些遺憾。13∶30分他回到自己的店中,13∶45分電話響起,是平時肯定不會回電話的師傅打來的。“阿民,找我什么事?”據實相告后,13∶55分黃師傅就來到了翟健民的店中。平時只要把瓷器打開看一眼就可以包起來的黃師傅,這回足足看了這個盤子15分鐘。在師傅指出幾處不對后,他也發現這個盤子的折沿略厚,底足偏高。雖心有不甘,但基于只賣真貨的原則,在下午3點前還是把這件盤子還給了賣主。3個月后,不斷有高仿品涌入香港市場,當他見到這些高仿品時,才覺得當初的決定是對的。雖然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危機,但帶來的啟示卻意味深遠。
1990年翟健民在生意上遇到的另一個危機,就是與太太的合作。按慣例來說,生意上夫妻很難合作,其原因就是每個人都想管對方,最終定會導致矛盾。別看現在翟健民和太太合作默契,令很多人羨慕不已,但在初期也遇到過類似問題。最初每每到拍賣會,都會意見不和。時間一長,生意上、感情上都受到影響。但最終他們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雜項方面由太太劉惠芳管理,自己不過問,除非對方需要才會給出自己的意見;而收藏方面由自己管理,而對方也會同樣尊重自己的意見。突破這個瓶頸之后,夫婦兩人不僅業務上合作很愉快,而且感情也越來越深厚。
香港回歸后,翟健民在太太的堅持下來到北京發展,但這次卻不同于20多年前來北京的感受。除了感到北京人的親切外,他看到了很多新開的私營古董商店。有別于歐洲的外銷瓷,北京有許多具有地方特色的瓷器,有著很多在海外不知道也沒有掌握的知識。對于虛心好學、從不滿足的翟健民來說,這塊土地深深地吸引著他。而他為人仗義的性格,也使他漸漸地與內地買家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就在這一年,40多歲的翟健民下決心進入北京大學考古系學習。盡管困難重重,但對知識的渴求以及對收藏的熱愛,使他堅持了下來。在最初的兩三個月中,因為聽不懂老師的普通話以及對一些專業詞匯不理解,翟健民聽得半知半解。為了克服這一困難,他就在課堂上錄音,回去后反復聽,反復學。雖然一周只有兩次課,但每次聽課,他都要早出晚歸,在香港和北京之間來回飛。溫習功課從坐到機艙的那一刻開始,回到香港家中雖是晚上11點多,翟健民依舊堅持復習所學知識,直到凌晨,而第二天上午10點鐘還要精神抖擻地去上班。
如今翟健民在北大已經上了四年課,雖已是世界級的大師,卻仍然懷著一顆不斷學習的心。在他看來,“雌伏”是為了真正的“雄起”,以往的“困頓”更是為了未來的“飛揚”。現在的翟健民,每天都很充實,往返于國際化的大都市如北京、紐約、倫敦等地,他憑著敏銳的洞察力,不斷迎接新的挑戰……
編輯/任 娟woshirenjuan@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