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原諒(組詩)

要原諒

有一天，你要原諒

中途離開，變卦說謊的人

原諒他們越來越少出場

原諒他們所剩不多的虛榮和時間

原諒愛、紀律和榮譽

不確定的開始，不確定的結(jié)局

原諒漂浮的命運，衰竭的神經(jīng)

黃連和苦瓜，都要原諒

原諒我現(xiàn)在，還不能大聲說話

這世間還有一些漫長的陰天和雨天

頭上的神明，他們有時候一言不發(fā)

你也要原諒他們

原諒他們活著，或死去

原諒來得及，也原諒來不及

原諒燕子低飛，蝴蝶遷徙

池塘的水，就要干了

天空出現(xiàn)火燒的蘑菇

螞蟻搬家，大雨將至

每個人，手里都有一條蛇、一匹馬

一寸黃金、一寸好光陰

都有一本書

植物學(xué)、動物學(xué)

一頭皮毛光滑，眉骨高挑的小獸

原諒骨管里刮著聽不見的蕭殺之秋

我來安排這個世界

南瓜的身邊有雜草

西瓜的空隙可以種芝麻

高高的懸崖上

盛開著玫瑰

月季花生長在罌粟和葛麻中間

水稻的耳旁有秕子

堰塘下生長浮萍

也可以產(chǎn)蘋果、水蜜桃

平原上，螞蟻和大象是一家

年齡不是問題

種族也不是障礙

苜蓿的家中有松柏

蒼術(shù)的腿上可以種甘草

也可以長大麻

石頭長在平原、丘陵

在圍墻上閃光

棉花跟著亞麻

花生跟著向日葵、油菜

蘆葦?shù)谋成嫌懈吡?/p>

后面種上千斤矮

青蛙產(chǎn)下恐龍、鵪鶉

鳳凰養(yǎng)育孔雀和烏鴉

一切動植物來去自由

任何一個地區(qū)和國家

不需要護照、身份證、綠卡

大家心平氣和

看報紙，讀新聞

吃晚餐和早茶

創(chuàng)世紀

第一日，我們

在神的授意下相遇

第二日，從黑夜醒來

打量，凝視，相互欣賞

看見神

第三日，早睡早起

你帶我去花園、草地

把影子印在泥土上

第四日，陰天

第五日密云不雨

第六日，第七日

從黑暗里站起來

我們創(chuàng)世紀

墓志銘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已經(jīng)走了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還要留下來

這個世界上有些房子

就顯得有點兒空曠

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兩盞燈

兩盞裝滿了桐油的燈，就必須有人

把它們移到一起

再看見那些愛你的

(選自《芒種》2009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