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介紹:
溫經天,男,1978年出生,河北承德人,習詩多年。有詩歌和評論發表在《詩選刊》、《陌生詩刊》、《金世界》、《新詩北》、《四季風》、《天天》、《第三極文學》、《玄鳥》、《無界詩歌》等刊物和網刊,現居保定市。
葉子的仰望
我相信,世上有兩枚相同的葉子
身居相似的湖水,無人對比
亦無人發覺
分離南北,終生不遇
在不同的春秋接納露滴
和鞭打。死在同一個日期
我預感,西伯利亞戰爭就要來臨
經過你發梢,再掠過我前額
要到哪里去?仰望中
天上的羊群豐肥,咀嚼嫩汁
那是我們!
我們終于相聚
那么漫長
自己比昨天更短
語言比生活更長
你聽啊,那鼓樓下的人群鼎沸
他們比花朵更絢麗
但比夜晚更黯淡,螢火蟲擊破死亡
你看啊,那鼓樓上的星辰已盲
大仙與大仙布下棋局
邊界的人類吞服著月光
他們戰斗,仰看,思念但不交歡
他們飲血體驗昨天比今天更長
勤勉的大臣杯葛命運
啞巴皇帝在上。更高的是鼓樓的涼
那么漫長……猶如生活
猶如億萬子民翻滾的肉體海洋
他們種下新的啼叫,以備星辰照料
流水
流水帶來一萬首悼詞
也吞沒花朵,聲音
一萬只耳聽見一種聲音
花朵重開,大地眩暈
腳印充滿歧義。一場秋天
取消結局。自它操控了夜晚
歌頌就是烏鴉的事
而人類充滿謬論
天堂斷流,雨神敲不開
雷神之門。在旋轉的世界
手心,河床因呼喊趨緩
一萬條流水定居夜晚
打磨胸口沙礫,
拋下物種愉快的聲音
天啟
最初,一定是泉水
最初我也是你
過程不斷赴死。沿著呼號
刀鋒感人
喂!長居荒原的胡楊
喂!蒼發里長出一千只手臂
每一寸的上升
意味多一寸的下潛
黑。最白的欲望
毒。澄凈的轉身
最初,一定是泉水
實現了歌唱。然后我們于紛亂中
赤裸地醒來
美人
帶著你的舞步
帶著時間里的小花朵和羽毛
你來!銅鏡尖叫而破,月亮收復初圓
倘若不夠完整。毛筆。酒精。無法不哀嘆
孤獨的河流兩岸常生琴弦
腰肢共振,香肩如雪
欲窺得你三十年后的容顏
洛神的私女,顛沛在經卷,醉倒于夜晚
星斗斑斕的夜啊,一個人如何傾覆他寂寥的江山?
三十年后連詩句都寂滅
風送出答案;鷹隱沒草原
又一群白兔跳躍在灌叢,誰的歌聲醒來
誰斟一槲酒,靜和著月亮,抄下一段流年:
帶著你的小花朵,羽毛,私奔的腰肢
于經卷遺失的夜啊,傾覆河流兩岸
天才
他愛靜止甚于流年
手指敲門,瞬息而輕盈
銹是他胸口唯一的碼頭
他愛,所以無言。
在街道,在書籍,他沉淀
像自己一樣地假寐
城市或鄉野,海上與藍天
放一枚氣球假設恒星
哪里空氣如鯊,光就照過來。
而孤獨,異常兇險
他與每個瘋子握手,用眼神
渾濁的湖水,多年枝椏
竟生出春天。
多么泛濫!值得一再進入
坐臥醒石與蘆葦
關閉廟堂鐘鳴,卻躬身向前世
一只泣血的鳥
對舞。
他也愛沙礫甚于花瓣
水漫過額頭,饋贈粗糙
粗糙是兩片嘴唇,
未被神親吻,
笨拙而干涸的冰雪。
他以肋骨之琴鍵
過濾文字,以整個身軀
將顏色,金屬和火把
糅合,構成家園。
他:非非中的是是
他:圓滿里的簡單
他高燒,世界安然無恙
他離別,黑暗集體傾瀉。
挽救
一切太遲,當你意識到光
黑夜來得更迅疾。更徹底的黑
堅強而純潔,超過漂染的白
骯臟的紙,低矮山巒。我們的腳印
要覆蓋那將來。但一切都將回環
再過一個白天
你就要從我們中被剔除
以白骨的模樣種進果實,以磷火
的叫喊
點燃朽木。而我們紛紛瓦解
被自己體內的風。獨自睡去
在夢里醒
一顆名叫醒的種子多么疼!
從陸地到海上,親吻代替光合作用
于是愛誕生。歌唱誕生
泥土里,泛出金屬的熱情,并摩擦
引發大火熊熊。
——就這樣,你追上了時鐘
不朽
昨天的花樹擱淺河流。
寫一封情書給倒影,以及魚族
天空中突然降臨白頭翁,
它們長著鬧鐘的臉。烏云逼近頭頂
逼近天靈。被深呼吸固定,
我們彼此指認,用眼神推及姓名。
手里的書籍,春天,墜落加速
惟有遠方閃耀大星。
瓦解的大星刺瞎了信徒!
一杯陳釀燃燒安寧,
一盞青燈的四周開黑色花蕊,
寫一封情書吧,給你的白頭翁
未來是,凋零之前的安寧
書簽因觸摸才成型
風閱讀每個春天,唯一的花樹,
在靜水中在絕望里,繁茂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