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上的陽光(組詩)

墻上有一個跳著舞

的月亮

大地之上，挺起一道脊梁

墻——昂首向天……

墻里，有水做的風景

墻外，有風做的文章

臨水而立的一只船

跟著潮水起起落落

水漲船高，水落船降

影落墻上——

一件半透明的風衣

蓋不住一朵又一朵

耳廓形狀的幽暗之光

船下的流水，越來越軟

船上的風聲，越來越軟

魚群在水，來回穿梭

蝙蝠迎風，扇動翅膀

墻上有一個跳著舞的月亮

輕松如風，輕松如浪

用燦爛的身體，揮舞

一條條銀色的彩帶

甩出無數顆星星，滾到草尖之上

養育了一片片小草

養育了一片片的夜晚

養育了墻里的悠悠歲月

養育了墻外的無盡滄桑

也養育了夜色里的一道墻

情人至今未歸——

凄切纏繞的一縷清風

在月亮之上

擦洗憂傷

心靈的深處，有一件樂器

一匹駿馬，蕩起四蹄

奏響了塵世之間

最動情的交響樂曲

大地在腳下為馬蹄伴奏

季節之間相互祝賀

一個接著一個魚貫而來

相繼越過大河山川

相繼越過森林和土地

翠綠之中百鳥朝鳳

讓一只孔雀急著要開屏

你說——

“我手里有一把奇異的鑰匙

能夠伸進自己的心靈，

讓自己就可以打開自己”

冬的虛無開始撤退

有一片片落葉從地面升起

重新回到樹的枝頭

飄搖之中重顯新綠

而蝴蝶的翅膀越長越大

占據了越來越多的別人的領地

滿地的青草和不知名的野花

講述著春天里的流言和蜚語

幾個孩子，非常淘氣

在蝴蝶的翅膀上摟住春天

讓春天的腰肢，越來越纖細

刀鋒上玩耍的螞蟻

刀鋒是屬于刀的

靜靜地躺在刀的身上

像它應該躺成的樣子

時刻準備著--

與所有的厚度較量

對此，刀和刀鋒都心安理得

一道時差逆轉成的門縫

擠進了一縷細小的風

讓心安理得的刀鋒吃了一驚

一個仗劍的君子

順門縫擠了進來

從風的一角開始啟程

在沒有欄桿、沒有邊框、

沒有交通崗、沒有紅綠燈的刀鋒上

自由行走

把懸崖當成了一幅掛畫

把峭壁當成了一處風景

在風聲搖動的興奮之中

穿越陽光編織的熱烈

細數月光的無比恬靜

得意時——

把刀鋒抱在懷里

像孫悟空拿著自己的金箍棒一樣

自由自在，隨意玩耍

能用犀利的目光

把刀鋒劈為兩半

仗劍的君子深知:

一條寬廣的大道也是江湖

為了把一切曲折都界定在途中

時刻小心翼翼，從不直來直去

常常把身體彎成180度角

刺探歲月深處的各種動靜

防止被強大的外力刺傷

適合——

適合穿一件新衣裳

走進春天，不把春天弄臟

路遇桃花輕敘舊

夢中有余香

適合跟著一只蝴蝶

走進夏天，拾起緩緩飄落的花瓣

擬成詞牌——

填上一串鳥語銜來的芬芳

適合懷揣敬畏之心

走進秋天，在靈魂之上開一個天窗

放出一只墻角里的蜘蛛

在落葉和風雨之間，織一張大網

適合跟著一片雪花

走進冬天，敞開所有微妙的想像

圍住一個場——

琉璃世界，流轉暗香

吊蘭

白綠相間的葉片

托起升騰的夢境

所有的追求，滲透骨髓

風中搖動，漫天星斗

把目光磨快，在影子里加速

濕漉漉的心事，涂滿天空

把月色慢慢倒進杯子

輕輕搖晃——

心事和月色，迅速融合

用顫抖的情感，舉起杯子

輕輕的蕩漾，在杯中起伏

心事，越舉越高

蕩漾，從杯中溢出

化為一個個千千之結

懸在空中……

(選自《詩潮》2009年9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