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
終有一天石頭開口說話了,
這是它第三次說出自己。
一句話就是草木貧乏的一生,
一個既定的節奏。
已是知了鳴叫的第三天中午,風吹起來,
草木完成自己,螞蟻只有沿著縫隙行走
才能完成救贖。
風吹草動的愛情,狗尾草的童年,
斑點滋生的葉子,這是所有人的病癥。
少女在天邊燒起火,在村莊隱喻的肺上,
炊煙上升為靜止的鐵器,耕種。
篝火的燃燒像唇的呼吸,吸附于土地。
此時,一些人和事物需要適當地完成自己。
辨別
殺戮起于自我的辨別。
譬如,一枚小小的紐扣掉了,
鞋帶未系,拉鏈開著。
譬如襪子改變味道,從鞋子里
伸出疑惑的舌頭。
這些,都會影響臥室的整體布局,
都會使你局促不安。
想像力開始逾越,幾近于醒的睡眠,
握住一條經過夢里的蛇,時光一樣無從
辨別。那是童年的恐懼還是預言。
窗外的雨點將穿透時間,抵達陌生之途,
風想要將往事熄滅,想要扼住
你的神經,讓你無力思索,讓你的辨別之舌
僵死。
凌晨,越過邊界開始殺戮。
你必須認出罪惡,擊敗敵人和自己。
距離
窗外,距離并非糟糕,
高處和遠處形成眺望,
跨不進風景里,這才使風景
憂愁地說出話。
按心無弦,想要奏出凌亂之曲,
如何交托?
一歲的雪疊著一歲的,
寒冷總是一記抽搐,
猛然閃出記憶的溝壑。
光陰的秋千來回地,蕩出
梨花。季節探出墻頭,
要是張開手,就有一場海水到來,
握住凌亂的塵和她滾燙的手。
覺悟
七月,不與手指對話任它寫出罪惡。
發麻的早晨臉上坐著彼此,
驚訝于對方的傷害。
低聲詢問語言的關節。
低垂使詞語暴露出豐滿之乳,
在昨夜窺視之后于今晨裹上綾羅。
蟲蛾將飛向忠貞的乳房,用無謂之血祭奠光亮。
少女像蟻群的爬行之箭射向暴雨的殘虐之外,
樹葉遮體的黎明有詩的誕生,哭泣地來到世上。
沉重
七月降生的不安之魚,是對話之魚,
不斷地說出生活的真實之癢。
倔強的語言太輕托不住生活之重,
有些花無從欣賞,無花果只開很小的花朵,
是沉重的懷念之果。
為了不潔的許諾所喪失的,
抬起告別的手,花在孤獨中開了,
在對付時光的時候有了慈悲之果。
方式
為了呼吸她們提前設定剩余,
用時光觀察出繭。秋收之后
無事可做就請些節奏來解悶。
為了蒼白地說出口,吐出牙齒,
別無可談就只談。就只談。
背地里一口井把莊稼說成冷,
何苦為了交談泄露秘密?
穿上睡眠的衣,苦難深重的黎明就在三兩聲外。
告別
耕牛慌忙一季降下曙光于我,
由于天氣輕微的變化,媽催促我趕緊前行,
我喝下魚湯就要出門,那些隨肥美流水而來的
魚解釋生活。那些純粹的發芽之物破土,
然后催眠大地。我就要穿上多年縫補的記憶
或許可以在殘星下許愿,爸的喉嚨像冰川
一樣開裂說出對你的期待,
這是命定的出走,有一輩人在田地里為你寫下答案。
在田間的思索之露,那些沉默也許就是爸不長青草的臉,
為了顯示那石頭般的訴求。
面對空闊和祖先的墳墓,你必須寫下自尊。你所
恐懼的吸血的夜色總有一天會被月亮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