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生命
而且生命,停下來一只麻雀
在庭院的文章里
與抹過墻縫的陽光分享著什么
若寫到烏云
它接近一滴重墨,它的小
多么精致,像逗號
斷開冗長的句子,恰到好處
我一直相信生命在于運動
運動在于匆匆
春光管理的隊列,從庭院里的桃枝上
快速開了過去……
窗臺上,蘭仿佛逃課的學生
荒蕪一天,用一生發奮
她注意到小麻雀跳躍的細節
細聲尖叫,吸引我
停頓一下
而且,若有所思……
隱居果核
我決定了,隱居到果核里去
在那里兒女雙全
雞犬相聞
我的決定,跟盲目地給生活
安裝心臟有關
多心的負擔,害怕落下一片羽毛
或者薄云
是獅子和螞蟻們幫我下定決心的——
獅子被領地趕了出去
螞蟻把巢穴修成了史志
我隱居果核,而且是堅果那種
若雨以柔情敲開它的門
我會披一身綠葉出來,用半生的光陰
看看天氣
在車上
在車上,生命是偶然的一個座位
我端坐其上,而且
和你們,和飛禽走獸一樣
來路不清
而且,我上車時熟睡
下車時必將睡熟。最終的目的是
與食物分手,就像接近冬天的蚊蟲
去向不明
風景在車窗之內。車廂里的事物
恨冰及水,愛屋及烏。車窗外
有些什么呢?
我無法佇立化外,目送它轟鳴駛去
我能做的,是小心翼翼
不碰碎夢境和呼吸
讓居住過的城市成為醫院
按時服用節日的藥片
治療眼疾
上車,門是母親的子宮
下車,門未知
上車與下車它都不停
我在車上,銜接著來路和去向
讓沒有站臺的等待
進入生活,進入閱讀時的安靜
海靈草闡釋:《而且生命》將生命置于一個身外心內的院落,相對一意孤行的光陰,欲有為而無助,感覺“自我”渺小,以一只麻雀、一個逗號自喻。同時也努力讓生命積極向上,讓“蘭”發出的尖叫(贊嘆)吸引我注意渺小但不卑微的麻雀,“停頓一下/而且,若有所思……”。
《隱居果核》的主旨是從生命的本真出發,經過世俗,回歸自然。“我的決定,跟盲目地給生活/安裝心臟有關”……生命因為涉入浮躁與喧囂而負累,詩人滲透了這一點,于是選擇更為簡單純粹的存在方式:“我隱居果核,而且是堅果那種/若雨以柔情敲開它的門/我會披一身綠葉出來,用半生的光陰/看看天氣”——執意回歸,境界不虛。
《在車上》,他將個體生命比喻為一個座位,用詩句描繪出了一趟時空列車,而“我在車上,銜接著來路和去向/讓沒有站臺的等待/進入生活,進入閱讀時的安靜”。是呀,我們都是從來處來,向去處去,賞著一路風景,也伴隨著無休止的紛爭。難得的是作者能夠頓悟,進入“安靜的閱讀狀態”。詩中來路蒼茫、去路蒼茫的感嘆和珍重生命、呵護生命純凈底色同在,讓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