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母親,我都要以淚洗面,傷心的淚、悔恨的淚、自責的淚,一任流淌。幾次提筆想寫母親,但終因百感交集、莫衷一是而作罷。為什么會這樣呢,思來想去,千言萬語,還是難以說清。
我父母都是地道的陜北農民,我有個姐姐,最大,兄弟六個,我排行老四,生于1954年。從我記事到參軍,好像就沒吃過幾頓飽飯,直到現在,肚子一餓,心就發慌,誤以為低血糖,一查正常,這就是小時候餓怕了留下來的毛病。老家自然條件差,靠天吃飯,廣種薄收,遇到天災,顆粒無收。吃糧就要靠國家救濟。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國家也很窮。我家每年只收少量的芝麻、麻子,能出不到10斤油,過年炸年糕用了大部分,平時就吃不上什么油。糧食平均每人每月只有20斤左右,最少的年份不到15斤。清水煮野菜、酸菜,常伴我們春夏秋冬。終年以粗糧、薯類、瓜菜和野菜為主,家里的白面主要是招待客人,或是逢年過節母親才做一點,讓我們吃上幾口白饃。母親的那一份,總是讓我們吃。那時,別說白面了,就連糠團子、紅薯、土豆有時也不能隨便吃。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們兄弟幾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肚子就像個無底洞,永遠也填不滿,整天就是感到餓。母親只好精打細算,定量下鍋,平均分配。紅薯每頓每人最多吃兩個,細心的母親大小搭配,她總是吃最差的、最小的。雖說陜北農村貧窮落后,但生產隊按工分分糧,還有點開荒種地的自由,那些家庭勞力多、子女少的人家,基本都能解決溫飽。按說我們也能不挨餓,但父母立下宏愿,非讓六個兒子都上學讀書成材不可,家里七八口人,只有父親一個壯勞力,一年到頭,總是吃飯的人多,干活的人少,怎能不挨餓呢?
在公社住校上學,家境好的同學帶的是白面餅,差一點的是玉米面團子,最差的是糠團子和紅薯。我們就是最差的。學校食堂是交糧吃飯,交什么就吃什么,吃多少就得交多少,收齊后統一供應。陜北窮,學校一年四季都是兩頓飯,食堂提前一天通知學生明天吃啥,炊事員按學生自己申報的品種和數量做飯。我們交不上細糧。下午如果吃白面條,我們就要在早飯時多買一份4兩的包谷面團子,下午飯就用面湯或開水泡著吃。我們弟兄幾個每人每天只有六兩到八兩左右的玉米面,連粗糧也不夠吃。食堂缺油少菜,也會短斤少兩,真正吃到嘴里的只會少不會多。飯后若能喝上老師們剩下的一碗面湯,就很高興了,所以天天挨餓。晝盼夜、夜盼晝,盼吃飯。經常餓得心慌意亂、六神無主。白天餓得不行了,向大師傅要一點鹽,放在涼水或開水里再加上一點酸菜充饑;晚上餓得睡不著,就爬到莊稼地里偷吃生南瓜、茄子、未熟的青西紅柿和青棗。一次,我給一位戰友講這事,他不責備我偷,反不可思議地問:“這些東西能吃嗎?”我說:“咋不能吃?‘饑不擇食’,人要餓極了,什么都能吃。我不到一分鐘就能生吃完一個小南瓜。”
記得一次放暑假的那天早上,我交的糧吃完了,管理員就不給報飯。我只能餓肚子,等到下午放學回家再吃飯。有個親戚問我怎么不去吃飯,我如實相告。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變味的包谷面團子給我。我如獲至寶。幾口就吃完了,連一點渣子都沒掉。沒一會兒,就開始鬧肚子,肚子本來是空的,越拉越空,疼痛難忍,我只好請假先回家。我走了兩個多鐘頭才到家,母親看到我的神情,焦急萬分,她極麻利地給我做了一碗雜面湯,吃后讓我躺下休息,又到地里挖了些馬莧芥煮水給我喝。經母親治療。我肚子不拉、也不痛了,但幾天都緩不過精氣神采。
那時,每人每年二尺布票,每尺布票可賣兩毛錢,為了給我們湊學費,父母把布票都換成了錢。再說,家里也沒錢買布穿。家里七八口人,加上姐姐家十幾口人,穿在身的、鋪在床的,全靠母親和姐姐紡花織布做成衣。母親還要做飯、喂牲口、參加生產隊的勞動。雖說父親是彈棉花、軋棉花的人。但我們家沒棉花。就算有棉花,單靠母親和姐姐的手工也難以解決十幾個人的穿衣。一年到頭,每人連一雙布鞋都難以保證。我們上學,只要是土路,就脫下鞋子,拿到手上,赤腳走路。公社收購站的破鞋堆就是我免費的鞋店。不管什么顏色,無論男鞋女鞋,只要能穿就行。當地農民都窮,哪有能穿的鞋子就賣的。幫子不行,底能用也行,自己稍作加工就算一雙鞋子,雖說不倫不類,但聊勝于無。一次,我撿了一只紅色女鞋,一只藍色女鞋,一只大點,一只小點,穿上前面露腳趾頭,后面露腳后跟,雖然是“前面賣生姜,后面賣鴨蛋”,還算能湊合。我很高興,一進教室卻招來哄堂大笑,我頓時羞得無地自容,自尊心受到很大的傷害。
“春天穿單,夏天光脊,秋天穿夾,冬天加花。”說的是我們的穿衣。春天是一層。夏天光上身,秋天給眷衣里加一層。到了冬天再給里面添點棉絮。一年就是一身衣。上學是它,生產隊勞動是它,打豬草、割牛草、趕毛驢、挑擔子也是它。冬天,光身穿破棉襖,沒有扣子,就用一根麻繩往腰里一系,和討飯的沒兩樣。母親為了給我們多做件衣服,經常半夜三更,拖著病身子,挑燈做針線,縫補漿洗,實在撐不住了,就躺一會兒,醒來接著做……
我家七八口人擠在一孔窯里,“吃不上,穿得破,住得擠,欠債多”,是當年我們家的概括。到68年,我們家欠賬1000多元。這個欠賬當時相當于一個縣長三年不吃不喝的俸祿。那時,說我們掙扎在生存的最底線上是一點也不為過的。母親就是這個缺吃少穿的窮家的后勤部長。為了當好這個窮家,不要餓死人,母親絞盡腦汁,省吃儉用,費盡了心機。她把糧食和糠麩搭配,糧食與瓜菜搭配,酸菜與野菜搭配,為了滿足胃的飽感,把干飯做成稀粥。求人矮三分,母親把人家準備喂牲口的麩皮、谷糠要過來給我們充饑。還把別人不要的蘿卜葉、紅薯葉撿回來,洗凈晾干,磨成粉摻到糧食里蒸著吃,或是用水泡泡煮著吃。紅薯葉從不影響它生長開始我們就吃,一直吃到收獲。為了養家糊口,母親經常到山里尋找更多的“進口食品”。她總是先吃先嘗,有幾次嘗野菜中毒,萬幸的是中毒不深,經搶救脫險。
從我記事時起母親就有病。她被病纏磨了一生,一輩子也沒有離開過病。山區缺醫少藥,家里連糊口都難,哪有錢看病。母親對付病的辦法就是硬撐著,實在撐不住了,就射下休息一會兒。病重了。就起不了床,別說干農活了,就是連飯也不能做。我們弟兄都是八九歲就開始學做飯。個子矮,夠不著灶臺、案板,就腳下踩個木墩子,母親躺在炕上,指揮我們切菜、和面。我們不會做的,就扶母親下炕,她動手做給我們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們從小就會干農活、收拾家務和做飯。大的和父親一起到地里干活,小的在家照顧母親、料理家務。母親經常強忍病痛,拖著虛弱的身子給我們做飯,有時暈倒在地,我們只好將她扶到炕上躺下,病最重的時候,母親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經常對我們嘆息:“這病啥時能好呢?啥時才能把你們撫養成人呢?啥時候給你們都成了家,我就能閉眼了,我還能活到那一天嗎……”
父親、舅舅一勸她去看病,她就說:“我能活幾天就算幾天,把錢留給孩子上學用吧。兒子娶媳婦也要彩禮錢,家里這么窮,總不能讓兒子打光棍吧。”老家的彩禮就是買賣婚姻。女兒出嫁就是人家的人,訂婚、結婚,女方家長都要彩禮錢,男方越是窮,女方要的就越是多。我們的成人成材、成家立業,是壓在母親心頭的六座大山,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常說:“這家里要是餓死人了咋辦呢?”最艱難時,她曾動過將五弟送給南源村的一戶有錢人家念頭。人家來領人時,終因骨肉難舍向人家道歉而作罷。
母親一生勤儉節約,從不浪費。文革中,全民學語錄、背語錄。母親是文盲,會背的不多,但對“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這條,她背得最熟、理解得最透、做得也最好,經常引用。她一輩子操持著這個窮家,哪敢奢侈浪費。家里的衣服,是大的穿了小的穿,補丁摞補丁,連丁點破布也舍不得扔掉,路上一個破布條也會撿回來后洗凈晾干。布鞋底就是她用一塊決小布丁加面糊糊粘到一起,兩面用塊舊布裱好,再用麻繩千針萬線納成的。在我的記憶里,母親從未倒過剩飯剩菜,夏天剩飯剩菜變味了,放點堿,熱一熱照吃。涮鍋水,清的給豬吃,稠的給雞吃。吃飯不慎掉在桌子上一粒米,母親會毫不猶豫撿起來放到嘴里。即使是日子好起來以后。也是如此。
一次,朋友招待我和父母吃飯,母親吃飯時不小心掉到飯桌上一粒米,馬上撿起來放到嘴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為母親而感動,又感到臉上無光,怕朋友看不起我、笑話我。飯后我對父母說:“以后在飯店吃飯,你們再不要撿掉在飯桌上的米粒啦!”但母親不以為然,她說:“可不能浪費,這是造孽。”不管在家里吃飯、還是在外面吃飯,母親從未改過這個習慣。我是學經濟的,長期從事經濟管理工作,“勤儉節約”這根弦在我腦子里從沒松過,不管是為公為私辦事,總是算來算去,從不敢鋪張浪費。在我任空軍工程大學校務部長時,恰逢大規模基建,我優化投資,千方百計降低投資管理成本。兩個億的工程,保質保量完成任務,還節約經費3600萬元,在全軍介紹經驗。細想起來,這也是母親從小對我言傳身教的結果。
母親總有操不完的心、勞不完的神。她惦記著家人和親戚,長輩、平輩、晚輩,她都掛在心上。但她的心思最多、最重、最細還是對我們。在家,發愁我們的吃喝學業,發愁兒子們出不去;出去了,又擔心我們的安危冷暖;沒有媳婦,為我們操心牽掛;有了媳婦,又盼著能早日抱上孫子。一年到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母親的心里從沒清閑過。六個兒子就是她的六份牽掛。當年,大哥在北京上大學,沒路費回家,她盼信盼人,望穿秋水。文革中,縣里兩派武斗,有死有傷的,大哥不來信,母親也以為他出了什么事,愁得整夜睡不著覺,常給別人講也不知他在不在這個世上了。她的想法是,文革亂世,不管家里多窮多苦,就是吃糠咽菜,好歹兒子們都在她身邊,她心里才是踏實的。之后,我入伍到了青海,五弟上中專在成陽,六弟當兵到甘肅,我們相繼遠走高飛了。但不管我們走多遠,都走不出母親對我們的牽掛和思念。兒行千里母擔心,可憐天下父母心。
有一年,我和妻子回家探親,妻子隨便說一句,酸棗好吃,母親就暗記在心。來年,年邁的母親邁著小腳到山里采摘,晾干后,托人把酸棗從縣城捎到延安,從延安捎到西安,又從西安捎到蘭州。一個多月才到我們手里。當我們看到捎來的酸棗。心里溫暖,眼里發酸。感慨萬端。
1991年夏,我帶父母到上海、廣州和深圳,一路上,父母非常高興。在上海只住了兩天,母親就催著盡快到深圳去看大哥一家。凌晨三點,火車到了廣州,緩緩進站,站臺上那么多人,連我都沒有看見大哥,母親卻一眼看見了,高喊著大哥的名字,大哥跟著火車跑,母親又高喊:“不要跑,不要跑,注意安全”,也不管大哥能否聽見。火車還未停穩,她就急切地拿起拐杖要下車。我這才明白,在上海她急著要走,就是想盡快見到大哥。大哥當年在深圳工作。母親為大哥操心最多,文革中為他安全擔心,后來又為他操心婚姻,大哥三十幾歲才結婚,再后來又常惦記沒見幾面的孫子。到深圳之前,我給父母各200元的紅包,母親不要,她從衣服的口袋里拿出裹了好幾層的兩個紅包,也是各200元。當在大哥家看到她的孫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兩個紅包給他,要他好好學習,聽父母的話。這次遠行,總算了卻母親再看一次孫子的心愿。
當年外爺去世時正值夏收,父親和爺爺還沒分家,爺爺硬是不準母親回去奔喪。外爺只有一兒一女,兒子還是個殘疾人,母親不能前去送葬,她只能“忍泣吞聲”,心里的悲痛、憤怒和急苦,向誰訴說!無奈之下,母親只能跪到村口嚎哭給外爺送終,悲痛、氣惱、悲憤交織糾纏在她心中,氣聚喉中,出不來、下不去……不久母親就得了病。從此,只要一生氣、一著急,就咽喉氣堵、精神紊亂恍惚,落下了一生的病根。母親病后,爺爺感到母親是個累贅。提出要分家。這正合父母之意,以前想分,父親不敢說。分家能少受爺爺的氣,最主要的是父母可自主決定供我們上學。沒分家時,為了讓大哥上學,父親受盡了爺爺的責罵。爺爺認為農民的孩子讀書就是不務正業。在之后的艱難困苦里,爺爺衣食無憂,不僅不幫父母供我們上學,反袖手旁觀,經常刻薄地辱罵父母。按理說,母親不管爺爺的晚年生活也是人之常情。但逢年過節做一點好吃的,母親不是叫爺爺到家里吃飯,就是端一點送去。在爺爺生活不能自理、住到我們家期間,母親身體也不好,但還竭盡全力為爺爺端飯送茶,養老送終,盡了孝道。
因為貧困,村里有些品行不端的人,總尋機想欺負我們,找茬發難,我們常在外面受氣、受欺負,有時對方太過分了,我們血氣方剛,忍無可忍,也不想示弱,經常就吵、打起來。回來后,母親總是說我們惹事,勸我們:“不要逞強,要學會忍讓”,“躲遠點,別惹他,惹不起,還躲不起?”“別理他們,不要和品行不端、心眼不好的人一般見識。”小時候,我總感到母親太膽小怕事。我從小倔強,不聽母親的勸說,常給母親惹出點事來。一次,母親對鄰居說:“我好賴現在還活著,哪天我死了,我的這些兒子還不知要受什么氣,還能不能活下來……”話落淚下,邊說邊哭。我小小年紀,站在一旁,聽著母親的哭訴,也情不自禁流淚。心想,我再也不惹事讓母親傷心了,并暗發誓愿。有朝一日。一定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那時,村里經常有討飯的上門,盡管我們很窮,但母親多少總要給一點,并常說:“我們總比討飯的強點,還支著鍋灶,沒吃的給燒上一碗開水,讓他暖暖身子也好。”她還常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人家在事中,不要添瞎言。
母親雖然是文盲,但她聰敏賢慧,麻利能干,渴望文化。小時候給紅軍放過哨、送過信。她說過:“要有文化,我也可以給共產黨做事。”母親活了七十三歲,窮苦的生活持續了幾十年,加上一生有病,鄉親們都說,母親能活這么大壽是個奇跡。自從嫁到張家,吃辛受苦了一輩子,從沒聽她有過一句怨言。
要是有人問我,母親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會說,在家里。母親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人,睡得最晚的人,干活最多的人,吃得最少的人,也是吃得最差的人,為兒女操心最多也是最細的人,她和父親同心同德,吃盡千辛萬苦,把我們都培養成高中以上學歷,都成為國家干部,讓我們都成家立業,而無私地奉獻了自己一生的人;在外面,母親一生心地善良,助人為樂,以和為貴。通情達理,識大體,顧大局。既有知人之智。也有容人之量。她不怕吃苦,樂于吃虧,待人寬,對己嚴,辦事公道,言行一致,忠厚待人,從不說長道短。她既是一個優秀的母親,也是一個好兒媳。
古語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在回味感受深厚的母愛的同時,我也感到虧欠了母親很多……母親在世,我常思念母親,牽掛她的冷暖,但有時連一封信也懶得寫,常以遠在千里、忠孝不能兩全為由原諒自己。母親去世后,我常思念,常自責,常悔過,思念中常落淚,以至于有時獨自失聲痛哭。我也曾多次祈求上蒼能原諒自己的不孝,但最終也無法抹去我心中的愧疚,我的愧疚是無法挽回的……我曾答應帶母親到北京去,一個窮山溝的婦女,一個從舊社會走過來的小腳女人,對黨感激不盡,多么向往去看看天安門,看看毛主席住過的中南海,這是她的一個大愿望,但最終沒實現。我覺得特別對不起母親。為了彌補過失,母親去世后不久,我怕再留后悔。就帶父親到北京看了天安門、中南海,我受傷的心靈才稍有慰藉。我還愧疚的是,在母親臨終之前沒能和她說上一句話。母親病危時,還不讓在縣城工作的二哥、三哥告訴我,怕影響我的工作和前程。但我知道,她心里是多么渴望見到我啊。母親把她對我的愛延長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固定在了最后一刻。每當想到這里,我就禁不住熱淚滿面。聽鄰居們講,在世時,我寫給父母的信,她能讓別人讀好幾遍。沒人讀時,母親就常許久地用雙手拿著信……聽到這里,我就心如刀絞、淚如雨下……我還愧疚的是,我曾少不懂事,誤以為只要讓母親吃好、穿好就是孝敬享福,其實不然。如今,我已過天命之年,涉事漸深,人生的感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越覺得過去的我,太傻、太笨、太粗心,忽視了對母親精神上的體貼和慰藉。
1993年臘月初七,母親走了。我奔喪回家,看著已經不能再和我說話的母親,如天崩地裂、萬箭穿心,我真想用自己的生命換回母親,也想隨母親一同去了,什么名譽、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榮,都比不上讓母親活著,呆在母親身邊好……
心香一炷能通靈。母親。讓我在您的墓前焚香長跪,焚化我含淚寫下的這篇小文,望著那冉冉升起的煙縷,我希望母親的在天之靈能收到我對您深恩的不盡感激和永遠無法彌補的愧疚之情……
責任編輯 劉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