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洋洋的夕陽把黑板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邊。上下浮動的塵埃在空氣中顯得特別清晰。
戴著黑框眼鏡的班主任不耐煩地在講臺上用力地拍著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粉筆灰像魂飛魄散般在講臺周圍劇烈抖動著。
這是班會課。“我們今天來推選班委成員?!?/p>
臺下頓時發出了比剛才還激烈的討論。
我支支吾吾地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我要競選什么?”
很多時候,自己的缺點與劣勢都是眼前的障礙,放在黑暗里更是混淆為一團,看不清自己所尋。不知道為什么,驀地,我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堅決——競選班長!即使有可能什么也沒有競選上。
我毅然地站起身?!袄蠋?,我競選的職位是班長?!鄙抖疾还芰?,我當時就這樣想,臉上漾起滿意的微笑。
然后接二連三的人報出要競選的職位,直到老師宣布投票開始。
結果,出來了。我什么也沒選上。
有許多人不支持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隨后,我發現,自己對于競選結果并不能真正釋懷。因為在放學后,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給自己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滿是不厭其煩的安慰。
幾個值日生在放學后清理完最后一畚箕垃圾,看了看還坐在角落里的我,叮囑了一句“離開記得關燈”,便嘻嘻哈哈地拎著背包回家了。
空蕩蕩的學校,空蕩蕩的教學樓,空蕩蕩的走廊,空蕩蕩的教室。好像一切都靜止了,只有墻上的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微弱聲響,像一個絕癥病人在打著點滴。生命就這樣無助地一點一點流掉。
教室外面冰冷的雨水吞噬這城市的夜色。
城市的夜色吞噬著人們迷糊的影子。
迷糊的影子吞噬著地面上慘淡的光影。
慘淡的光影扎進地表最深處。
我脆弱,承受不了太多的痛苦與挫折;我敏感,不斷的猜想,只令他人心生討厭;我任性,傷害現在的他人以及將來的自己。
理所應當地認為自己乏善可陳,并遷怒父母,抱怨他們為我取了一個太普通的名字。
所有這些,都是眼前的障礙,在黑夜中被無盡放大。我努力睜大眼睛去尋找自己,眼睛開始酸痛,生澀難忍。
第二天,重新回到學校,有些許釋懷了。
第三天,第四天,放下了。
其實回過頭去仔細想想,也許這是我要學習的一門功課。有一個道理,必須得明白,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人討厭你,不信任你,甚至看不起你,但你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遇到困難,如果能繞過去想一想,一切便會豁然開朗。
推薦理由
小作者敏感地捕捉了校園中的一次競選給他帶來的心理危機,這是比那些無病呻吟的靡靡之音更有生活氣息的素材,沒有生活撐持的作品只是虛張聲勢。
把即時的情緒寄予抬頭可望見的風景里,那些蟬蛻帶來的無力抗拒的疼痛,在靜默中被教室后墻的鬧鐘強化了,彌散在空蕩蕩的教學樓,夜色中的雨水也渲染了“我”的失落。
難以平復的情緒自然延伸到內在的自我審視,與其悶悶不樂地患得患失,倒不如蕩氣回腸地釋懷。結尾終于突圍如頓悟的坐禪者般豁然,心凈如空。走出陰霾后的反思,提升了作品的規格。
小作者記錄的是眾多“90后”的一段成長經歷,有普遍意義。
(指導/點評老師:胡朝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