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各地紛紛建立新聞發言人制度。然而,對新聞發言人設立的意義及功能、作用的不同理解,往往會產生不同的效應。
設立新聞發言人制度,在我們國家早就有之,但在各地、在基層全面推廣卻是這幾年的事。為何要建立新聞發言人制度?我們可以從社會現狀、國際輿論環境和國家決策的層面去了解、分析。新聞發言人制度的全面實行,是中國社會轉型期與時俱進的特殊產物,也是應對復雜的國內外多元的輿論、保持社會穩定和維護國家尊嚴的重要舉措。在社會轉型期,各類社會矛盾突出,有的最終釀成了群體性的事件,使社會陷入動蕩不安之中。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叫傳媒閉嘴,沒有及時向民眾通報信息。由于人民內部矛盾問題未疏通好,使矛盾逐步激化。我們常常面對這樣一種怪現象:政府直接掌控的傳統媒體不公開,難以封堵的網絡等新媒體公開;境內不公開,境外公開。權威信息不披露,謠言滿天飛,付出的代價更大。貴州甕安事件的前期因信息不透明引發群體事件被動局面的教訓,與后來信息透明化被動為主動的成功經驗,就是一個很好的警醒。我們在談到與境外媒體較量時,常常會談到“占領輿論陣地”,但是信息不及時披露或者披露不足,其結果是將“輿論陣地”拱手相讓。國外的受眾因此可能先入為主,將那些不準確的信息甚至是造謠生非的東西當做真相廣為傳播,給國家的聲譽和尊嚴帶來嚴重的傷害,對國家的文化安全構成極大的威脅。由于國內媒體的封閉,國內的受眾往往又通過網絡等渠道“出口轉內銷”,獲取魚龍混雜的信息,增加了社會不穩定因素。正是基于這種環境、這種現實,2007年1月17日國務院公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信息公開條例》,根據條例的精神,公開是常態,不公開是特例。而且,為了保證條例的貫徹落實,各地紛紛建立了新聞發言人制度。
可見,新聞發言人制度的建立就是為了盡快地詳盡地披露準確信息,疏導情緒、化解矛盾,促進社會和諧;也是為了打造中國在國際中的開放大國的形象,提升我們的國際地位,維護中華民族的尊嚴。疏導民眾的情緒,決非單一的方式,如果動輒按發言人的口徑發通稿,所有傳媒都用同一種表達方式,呈現的是“引導力太弱”的詬病。我們常講宣傳要形成合力,但這種合力是通過多種傳播手段、多種表現形態營造出來的,決非千篇一律的乏味的“合力”。而且,如果所有媒體都同一個面孔,還會讓受眾懷疑這種信息是地方政府過濾了的“傳聲筒”的策劃,影響媒體的公信力,導致受眾懷疑傳媒報道的真實性,傳媒充當社會和諧穩定“減壓器”的作用不能很好發揮。
雖然現在各地都建立了新聞發言人制度,但也不能完全依賴新聞發言人來傳遞信息。因為,從我國的體制、現狀來看,新聞發言人基本不是主要領導擔任,他們不是內容發布的拍板者。一個地方發生突發事件后,地方政府領導先聽相關部門匯報,研究一番,再作出“發言內容”的決策,這需要一定的程序和時間,一味依賴新聞發言人無法搶占先機。新聞發言人與記者是一種互動關系,“發言”與“采訪”的過程,也是信息互為補充的過程。單靠新聞發言人不能及時滿足受眾對信息的需求,因此,新聞發言人不能替代渠道和傳媒的功能。有人說“就擔心媒體亂說”,我們不排除某些媒體有惡意炒作的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我們總不能因為有這種情況而因噎廢食。這里有一個對媒體的信任的問題。我們國家建立了對媒體強有力領導組織和監管系統,也有各種管理條例約束,加上媒體自身的社會責任感使然,用不著多慮。
筆者并不一律反對通稿和“統一口徑”。政府信息公開條例規定“行政機關發布政府信息依照國家有關規定需要批準的,未經批準不得發布”,媒體自然也要執行。比如,重大疫情的發布,關系到人心穩定等高度敏感的問題,需政府統一口徑下進行發布,這是毫無疑義的。筆者反對的是,一味濫用通稿和“統一口徑”、包攬新聞職務的行為。如果什么都想統起來“發言”,其結果必然是變相的封鎖,回到過去的老路上。出現這些問題,有的源于新聞執政理念滯后,是能力水平問題,但也不排除某些地方官員的“故意”。我們要警惕的是,某些地方借“發言”之名,推崇“閉嘴”的別有用心——掩蓋真相,欲行不軌。
(作者為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廣東省新聞工作者協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