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ing for the sunlight; in the Morning。
安再次醒來,是因為一只惱人的蚊子,盡管離得很遠。
失眠和黑眼圈一樣成為了被習慣的存在。不是個好習慣——她眨眨眼。
在其他人都熟睡的時候,自己卻格外清醒。她無奈地笑笑,從床上坐起來,順手撥開床頭的音響。潺潺流走的音樂如水輕柔。她開始發呆,并等待睡神的再次眷顧。
夜晚尤其安靜,窗外有清亮發白的月光。樓下幾只貓在互相叫囂著,刺耳的聲音貫穿一切。安忽地顫抖,便摟緊了被子,朝窗外看去。
輕微地,音響里有著難以分辨的電波聲。遠處街燈還亮著,映著安的臉、抿緊的嘴以及睜大的眼。
夜晚的音樂有一種無形的威懾力,讓人想要失控。但理智又強壓著不讓情緒泄露。安的內心涌動著一股強烈的矛盾的絕望,卻仍是那副淡漠的表情。被窩將她圍成一個極大的圈,向四周發散開來——正像是一個漩渦一般。她處在臨界點,瞬即要被黑暗吞噬——然而沒有。但是絕望還是在的,像墻上游移著的、被折射扭曲并放大的車子們駛過的影子,飄忽不定。
我還有多少時間?
擺在桌子上的那杯熱水,可是一會兒就涼了的。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誰知道呢。
我們作為精神和靈魂結合的存在,同時又如此脆弱和渺小。
所以怎么辦才好呢?我還沒談過戀愛,還沒去過歐洲,還沒和大家說我愛他們。還沒活夠。
驀地心寒,她走下床打算去倒一杯熱水。黑暗中右腿被桌角磕了一下,生疼。正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引擎發動的聲音,這使得她又記起了什么。那邊她正欲擰開臺燈的旋鈕,腦子一瞬間轉不過來。只好駐足在原地,并怔忡著。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其實也只有一段對話是清楚的了。
忘記了在哪里,忘記了在等什么。只是身旁有一對母子走過。女人年輕漂亮,男孩兒可愛帥氣。
“媽媽,你什么時候會死啊?!?/p>
“還有很久很久……”“有幾億年啊?”
“那沒有的。大概幾十年吧?!?/p>
男孩兒似乎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也不知是否想明白了。最后他們牽著手走遠了。
一口熱水下肚,全身都暖了起來。安關了臺燈,用手機照亮了周身。房間里所有的東西幻化成一片黛色,只見得一些輪廓。
她沒有回到床上,而是披上了大衣,走到窗邊。
天已經亮了,窗玻璃上蒙著密密的水汽,安用手指在上面畫了一個太陽,突然地轉移重心,靠在墻上。
那太陽慢慢淡去了。安凝視著眼前的一片空地。那里黑與白逐漸走上極端的路,一個人影顯露出來。
她轉身,正對上剛射進窗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