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聚奎在北平軍調部

新的使命

1945年6月，李聚奎在延安參加完中共七大后，奉命去山東軍區工作。9月中旬，當他帶領300多名赴山東前線的干部離開延安來到晉西北時，突然接到中央軍委的來電，通知他們不要去山東，改向東北進發。

原來此時，黨中央根據形勢的變化，確定了“向北發展，向南防御”的戰略方針，并于9月15日決定成立中共中央東北局，派出彭真、陳云、高崗、張聞天、李富春、林彪、羅榮桓等領導干部，從各根據地抽調10余萬部隊向東北進軍，以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

據此，李聚奎遂率領300多名干部，經張家口、古北口、承德向沈陽開進。10月，當他們行經冀察熱遼軍區機關駐地承德時，軍區司令員蕭克、政委程子華和副政委羅瑞卿，要留下李聚奎擔任軍區參謀長，并很快得到了軍委的同意和任命。

這樣，李聚奎就留在了承德，開始抓部隊的作戰部署。1946年1月上旬，國民黨軍以4個師的兵力攻擊我古北口地區，李聚奎奉命去前線指揮作戰，經過兩天的激戰，打退了兩倍于我的敵軍，殲敵2000余人，取得了一次以少勝多的大勝利。

正在這時，李聚奎接到軍區電報，要他速回，去北平開會。

李聚奎來不及作戰斗總結，于13日趕回軍區，14日便動身去北平參加由總參謀長葉劍英召集的各軍區參謀長會議。

這次去北平，李聚奎坐上了由美軍提供的飛機，并由耿飚專門從北平來接，同去的還有羅瑞卿。

這是李聚奎有生以來第一次坐飛機，他感到既新鮮又快捷。飛機是由軍調部美軍提供的。耿飚首先給李聚奎等介紹了軍調部的相關情況。

1945年10月10日，國共雙方在重慶經過43天的談判，簽訂了《雙十協定》，國民黨被迫同意和平建國的基本方針，承認各黨派的平等地位。但國民黨并不想遵守該協定，3個月來不斷進行各種挑釁和破壞活動。我們對國民黨的挑釁給予了有力的還擊。蔣介石被迫同意重開談判，經過又一番較量，雙方代表于1946年1月5日達成了“停止國內軍事沖突”的協議，從1月13日起實施，雙方停止一切戰斗行動。

為了協調工作，由國民政府代表張群、中共代表周恩來和美國總統特使馬歇爾組成了軍事三人小組。同時在北平成立了由國民政府代表鄭介民、中共代表葉劍英和美方代表羅伯遜及三方有關人員組成的軍事調處執行部，又稱軍調部，以監督停戰，調處沖突。其中美方代表被推為主席，擔任召集人。每個代表團都調有一個參謀長，羅瑞卿被指定為我方的參謀長。

耿飚接著說，目前我方最要緊的工作:一是抽調干部，迅速建立起各種組織機構;二是迅速掌握各戰區國共雙方沖突的具體情況，以便同國民政府代表進行談判。這次召集各戰區的參謀長來開會，就是了解各地軍事沖突情況的。

聽了耿飚的介紹，李聚奎明確了此行的任務。

飛機在北平西郊機場降落后，李聚奎一行乘車進入市區住地翠明莊。沿途，李聚奎看到趾高氣揚的國民黨憲兵、警察四處巡游，橫沖直撞的美軍吉普車呼嘯而過，堆滿沙袋的掩體和架著機關槍的地堡隨處可見，整個北平城籠罩在一片緊張、恐怖的氣氛之中。

當晚，李聚奎就向葉劍英匯報了冀察熱遼軍區尤其是熱河方面的情況。

聽完匯報后，葉劍英笑著說:“你都看到了，我們這里空蕩蕩的，因為昨天才開始辦公，人都還沒有到，但是任務卻已來了，所以你不要走了，就留在軍調部工作吧!”

李聚奎一聽有點慌，說:“我缺乏這方面工作的經驗，不懂外交斗爭這一套，還是讓我回去帶兵打仗吧!”

葉劍英說:“在軍調部工作也是在打仗，不過這是在一種特殊環境和特殊條件下的戰斗。至于說經驗嗎，搞一段時間就有了。我們共產黨人就有這個特點，哪里需要哪里去，從戰爭中學習戰爭，進而由外行變成內行?！?/p>

李聚奎無話可說了，只好同意，但卻提出:能否先讓他跟著有經驗的同志學習一下，見習一下，以免給工作造成損失。

葉劍英雙手一攤，說:“沒有時間學習，也沒有人帶你，目前我手下無人可用。你明天就要出馬上陣，代表我方去黃村調處一樁摩擦糾紛事件?！?/p>

“黃村?黃村在哪里?”李聚奎問。

葉劍英告訴他:“黃村是北平南邊大興縣的一個村莊。國民黨代表說我軍違背停戰協議，進攻了他們的地盤黃村，要求三方派人進行實地調查，我們為了表示誠意，同意了他們的要求。明天你就去執行這個任務?！?/p>

李聚奎在任務面前從來不講價錢，就說:“我一定完成任務?！?/p>

葉劍英說:“同國民黨代表和美國代表打交道時，要注意幾個問題:一是話不要說得太多，每說一句話都要經過充分的考慮。言多必有失。二是在協議上簽字時要特別慎重，寫在紙上的東西，用斧頭砍都砍不掉的。三要注意保密工作，防止敵人鉆我們的空子。四要及時請示匯報，以便統一步調，少走彎路?！?/p>

葉劍英的一席話，使李聚奎對完成任務充滿了信心。他顧不得休息，又連夜了解了黃村事件的有關詳細情況，以飽滿的情緒迎接即將到來的戰斗。

黃村調查

第二天上午，羅瑞卿帶著李聚奎來到設在王府井協和醫院的軍調部辦公室。羅瑞卿指著身穿一套舊棉軍裝的李聚奎向國民黨代表和美國代表介紹說:“這是我們的李將軍，由他和你們一起去黃村調查?！?/p>

隨后，他們各帶一名翻譯乘車出發了。

大約兩個多小時后，他們來到了大興縣縣政府。國民黨縣長一見他們，便繪聲繪色地講起了共產黨的軍隊是如何進攻黃村的，并且還拆了老百姓的房，搶了老百姓的東西，老百姓受到了很大損失，等等。

李聚奎聽完后，問他:“縣長大人，你憑什么說我軍進攻了黃村?”

縣長眨眨眼說:“這還能有假?有現場擺在那里呢!”

李聚奎昨晚已了解到這一帶雖然有我們的冀東游擊隊在活動，但絕不可能去攻打黃村。顯然，這是敵人在編造假情況。于是，他不動聲色地說:“走，我們去看看現場再說?！?/p>

不一會，三方代表便來到了黃村。

老遠，李聚奎便看到一群老人、婦女和小孩聚集在村口。三方代表一走到跟前，那些人就一齊跪下向他們磕頭、訴苦，七嘴八舌地說著他們受到的災難。國民黨代表指著李聚奎對他們說:“大家受苦了!這位是李將軍，是共產黨派來的代表，你們有什么話都可以向李將軍講。”

李聚奎一看那些老百姓，感到他們一言一行顯得很不自然，便沒有多理睬，繼續向前走去。來到第二個現場后，縣政府的人員從地上撿起幾個子彈頭，分別遞給三方代表，說這是八路軍進攻黃村時留下的。李聚奎看了看彈殼，裝進衣袋里，仍一言未發。

接著，三方代表來到了一座破舊的平房前，房頂已經被扒掉，只剩下幾截殘垣斷壁。縣政府人員對他們說:“看到了嗎，這些都是被八路軍拆掉的呀!”

最后，他們被帶到了一個老百姓家里，縣政府人員撬開一間東廂房，說:“請各位代表好好看看吧，這間屋子就是被八路軍搶掠過的?！崩罹劭豢?，屋里的炕席上布滿了灰塵，地下散扔著一些舊書本和花生皮等雜物。

李聚奎點點頭，問道:“還有哪些現場要看?”對方回答:“沒有了，就這些已經足夠了?！?/p>

這時，國民黨代表說:我看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我們可以回去了。美國代表也提出回北平去寫調查報告。

這時，一直未發言的李聚奎說話了:“現在還不能走，我們必須在現場辨明真偽，才能下結論?！?/p>

“還有什么可辨的嗎?”國民黨代表問。

李聚奎擲地有聲:“很明顯，所謂八路軍進攻這里的幾個現場證據都是假的!”

聽他這么一說，美國上校聳聳肩，攤攤手，不得不讓他講下去。

李聚奎胸有成竹地拿出那個子彈殼，說:“先講這個子彈殼，它根本就不是最近打過的?！彼樖职炎訌棜みf給美軍上校，“你是一名老軍人了，可你看看這個銹跡斑斑的子彈殼，少說也是半年前打的。說這是我軍幾天前打黃村時留下的，純屬無稽之談?！眹顸h代表臉上呈現出尷尬的神色。

“第二，所謂八路軍拆房子的事，更是那些毫無軍事常識的人做的假。如果說誰在這里打過仗的話，那么留著房子倒可以作掩護，為什么要扒掉它呢?扒掉它又有什么用處呢?”

“第三，說這間屋子是被八路軍搶掠過的，更是天大的笑話。你們看，這炕席上的灰塵是均勻地布滿全炕，這說明是長時間自然落下的，連個腳印、手印都沒有，怎么可能是搶了東西留下的呢?至于地上的花生皮、舊書籍等物，則是有意布置的!更重要的是，你們看對面的西廂房里面家具齊全，整齊干凈，還有一位年輕女子在里面做飯。兩個緊挨的房子，一個被搶，一個卻毫發無損，這不是太假了嗎?!”

最后，李聚奎激憤地一揮手，說:“既然這些都是假的，那么村邊所謂老百姓的請愿隊伍，就不攻自破了。根據以上情況可以判定，所謂八路軍進攻黃村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是有意捏造的。因此，我認為我們三方必須在這里把問題明辨再回北平，否則，今天晚上就不能走!”

李聚奎一番有理有據的話，駁得國民黨代表啞口無言。美國代表見國民黨代表不吭聲，也泄了氣，只得連聲說:“好的，好的!”

回到北平后，李聚奎把調查的結果，寫成報告交給了軍調部。葉劍英和羅瑞卿聽了他的匯報后，夸贊他:“你這頭一炮就打響了!”

美方也有人驚嘆:沒想到這位穿一身舊布軍裝的李將軍，在外交上竟是那么厲害，看來國民黨決不是共產黨的對手。

延安的聲音

不久，由各個解放區調來軍調部工作的同志陸續到達，我方的組織機構也逐步健全起來，負責人除葉劍英、羅瑞卿外，還有顧問饒漱石、滕代遠、徐冰，秘書長李克農。下設6個處，交通處處長耿飚，整軍處處長陳士榘，新聞處處長黃華，秘書處處長馮鉉，行政處處長伍云甫，執行處處長宋時輪。李聚奎任執行處副處長，在宋時輪未到職前，由他負責執行處的工作。

為了工作的方便，利于與蔣、美各方談判，黨中央特地為在北平軍調部工作的同志授予了軍銜，李聚奎被授予少將軍銜。

1946年2月26日，黨中央在《關于軍隊整編的若干問題的指示》中指出，“中央認為:我黨軍事干部應該請求政府加委，取得正式官銜”，因此中央決定“我軍各級干部即須執行將校尉的正規制度”。軍調部我方人員的授銜正是在此情況下進行的。

在軍調部的各項任務中，調停處理各種軍事沖突是首要任務，因此，可以說執行處的工作是軍調部的中心工作，它除參加三方談判，調查情況，處理各種摩擦外，還要負責向各地派遣執行小組。因此，參與選調、派出執行小組人員的任務，也成為李聚奎的一項重要工作。

根據全國各地的形勢和任務需要，幾個月時間內他們先后向各地派出了36個執行小組。由于李聚奎直接參與了該項工作，并經常與他們保持密切的聯系，所以直到40年后，李聚奎還清楚地記得各派出小組中我方代表的人員姓名。

軍調部人員不斷增加，組織更加龐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從事這項工作;而調處工作又是一項政策性較強、與對方斗智斗勇的工作，需要有正確的方針和原則作指導。為此，2月，饒漱石和羅瑞卿特地去延安向黨中央和毛澤東請示匯報。

從延安回來后，羅瑞卿向李聚奎等傳達了毛澤東的指示。

針對軍調部國民黨代表不講道理的情況，毛澤東指示:什么叫道理，你想要講的話就是道理。他們不要道理我們講道理，應該講的話我們一定要講。針對軍調部不少同志擔心工作做不好，會影響全局，毛澤東指示:叫大家放手工作，不要有過多的顧慮。是不是影響全局，不在軍調部，而在上面。對今后的工作方針，毛澤東指示: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對國民黨提供的一些假情報要堅決予以駁斥，頂回去;要有勇有智，不少人打過麻將，打麻將的原則是“損人利己，陰謀詭計”，這8個字用在黨內是很壞的作風，但是對付敵人倒是個好辦法，這是我們從他們那里學來的。

聽延安傳來毛澤東的指示精神，李聚奎感到心里亮堂多了，遇到復雜情況處置起來也更有辦法了。比如派遣執行小組是執行處的一項重要工作，李聚奎對此很用心思，在他們不斷地總結下，葉劍英對此提出了幾項具體規定:一是我軍力量薄弱的地區，要爭取派遣執行小組，以監督和防止敵人的進攻。二是敵軍集結的重點地區，要堅持配置執行小組，以收集情報，監視敵軍的動向。三是敵人可能用的港口，應爭取派遣執行小組，以防對方通過港口調動部隊。四是敵人陰謀進攻的重點地區，必須派出執行小組，以揭露他們的陰謀，制止他們的進攻。

在軍調部，國民黨方面因為有美國代表的幫忙，經常施展種種陰謀詭計，破壞協議的執行，斗爭十分激烈。為了挫敗他們的陰謀，李聚奎充分利用“必須一致通過”的原則，即三方代表都有否決權，一切事宜必須三方一致通過，才能生效。這一規定對我方很有好處，它可以使我們不受“少數服從多數”的約束，當國民黨代表和美國代表合伙整我們的時候，我們便使用否決權，使他們的陰謀不能得逞。

東北形勢

進軍東北的我黨政軍領導，根據中央關于“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的指示，在廣大地區清剿匪偽，發動群眾，減租減息，建立基層政權，到1946年3月，已殲滅土匪和偽滿軍警武裝7萬余人，收復了許多中小城鎮，總兵力已發展到31萬人。

但國民黨為了達到用武力獨占東北的目的，一直拒絕與我談判東北問題，并不斷把它的主力部隊如其“五大主力”中的新編第一軍、新編第六軍等源源不斷地調往東北，到1946年3月已達到31萬余人。他們從2月上旬開始，就對東北我軍發動了進攻，攻占了盤山、臺安、遼中等地。3月初，隨著蘇聯從東北各地的撤軍，國民黨軍隊于13日進駐沈陽，21日攻占我撫順、遼陽等地。形成了“關內小打，關外大打”的局面。

面對這種局勢，在我黨的強烈要求下，軍事三人小組于3月27日達成了關于派遣執行小組前往東北調處停止沖突的協議。

我方遂決定以饒漱石為沈陽中心執行組組長，與耿飚、許光達、張經武、王首道和李聚奎一同前往東北。李聚奎晚去了幾天，去時隨身帶了一部電臺。他出發時聽說先到的同志在沈陽機場被國民黨軍隊扣留了好幾個小時，后經交涉才放行。因此，他很擔心自己攜帶的電臺會遇到麻煩，一路上思考著應對之策。

當李聚奎乘坐的美軍運輸機在沈陽降落時，他看見機場軍警林立，戒備森嚴，哨兵不讓他離開機場，他心里不由暗暗著急，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經打聽，才得知戒嚴是為了迎接從錦州回沈陽的國民黨東北行營主任、沈陽警備司令熊式輝。

乘此機會，李聚奎躲過哨兵的眼睛，悄悄把裝電臺的木箱搬到了來接他的汽車上。出機場時，軍警只見他隨身帶著幾件生活用品，就放他走了。就這樣，李聚奎巧妙地把電臺順利地帶到了執行小組，建立了與上級的聯絡。

到達沈陽的我方執行小組共有30余人，住在由日本僑民開的友誼飯店，進出人員和社情都非常復雜。為了加強黨的領導，東北局派中共中央委員李立三任執行小組政治顧問。李立三指定李聚奎為執行小組黨支部書記，要他負責抓好全體人員的思想政治工作，并規定每天要向他匯報。

盡管有領導的多次教育和反復調強，但有的同志思想仍很麻痹，認為日本招待員不懂中國語言，說話很隨便，有的還與日本女人多次接觸。李聚奎將此情況向李立三匯報后，李立三嚴令大家保守機密，檢點自己的行為，防止敵人鉆空子。

進入東北的國民黨軍，根本不顧停戰協議的約束，集中5個軍11個師的兵力繼續向我大肆進犯，欲奪取四平、鞍山、本溪等工業要地。為阻止國民黨軍的長驅直入，配合雙方的談判，中央確定全力控制北滿地區及長春、哈爾濱兩市與中長路滿洲里與綏芬河段，要求我軍集中主力，堅決扼守四平地區。

到4月中下旬，我軍大量殲滅了敵人的有生力量，并解放了長春、哈爾濱、齊齊哈爾3市。我黨與國民黨關于東北問題的談判出現了可能迅速達成協議的曙光。因此，4月26日，黨中央指示東北我軍:“馬歇爾已提出停戰方案，有停戰之可能，望加強四平守備兵力?！毙?，5月1日中央又指出:“東北戰爭，中外矚目。蔣介石已拒絕馬歇爾、民盟和我黨三方同意之停戰方案，堅持要打到長春?！彪妶笠髺|北我軍必須在四平、本溪兩處堅持奮戰，大量消滅敵人，以有利于我之和平。

至此，關于東北問題的調處與談判，已基本處于停頓狀態。

復雜的斗爭

5月底，李聚奎從沈陽回到北平。

他剛向領導匯報完情況，羅瑞卿就派他去熱河處理執行小組的有關問題。

他經過了解，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當時活動在赤峰地區的我熱遼縱隊，于3月中旬與國民黨軍隊發生了爭奪凌源的戰斗。為此，國民黨向我們提出抗議，要求派執行小組去進行調處，同時國民黨還提出要求，要我們的游擊隊從建平縣撤走。

建平是我們游擊隊的根據地，而且是個戰略要地，我們是絕對不能撤的。對國民黨的要求，本應采取拖的手段，不予理睬，但當時任赤峰執行小組我方代表的一位姓陳的同志，竟在雙方的協議上簽了字，認可了對方的要求。

這對我方造成很大的被動。我們歷來的原則是:從戰場上得來的東西，絕不能在談判桌上丟掉。為了改變原來的協議，我方將陳同志調走，并成立朝陽執行小組，由李逸民任我方代表，負責處理赤峰地區的問題。

怎么處理?我方給李逸民的辦法是:稱病不出，不與國民黨代表和美國代表接觸，使那個協議無法實現。為此，美國代表大發雷霆，拍著桌子罵我承德中心執行小組代表段蘇權。因為朝陽小組是受承德中心組領導的。他們找不到李逸民，就罵上了段蘇權。

李聚奎上飛機后，沒料想竟碰上了老熟人——那個國民黨少將和美國上校。他們聲稱此行是為了解決赤峰地區的問題，問李聚奎是否擔負同樣的使命。

為了避免與他們糾纏，李聚奎機警地回答:“我的家屬在承德，我是回家看他們的。解決赤峰地區問題，那里有我們的代表負責。”

下飛機后，國民黨代表和美國代表住進了承德交際處，李聚奎則回冀察熱遼軍區去住。

第二天一早，急于解決問題的美國代表就給李聚奎打電話，約他去見面，李聚奎托詞未去，第三天他又來電話催促。李聚奎想，自己作為執行處的責任人，完全推辭不妥，再說通過見面了解一下他們的動向，對我們的決策有好處。于是，就答應了他的要求，同時提出只和美國代表單獨談話，不愿國民黨代表在場。對方同意了。

李聚奎來到交際處，一見面，美國代表就執意要李聚奎去赤峰解決那里的問題。

李聚奎按既定方針回答:“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次回承德，我的上級沒有賦予我解決熱河問題的任務，所以我不能同你到赤峰去?！?/p>

美國代表又提出:“如果你不能去，就應該請承德中心執行小組的段蘇權將軍去?！?/p>

李聚奎說:“段將軍重點是管承德地區的，他恐怕不便離開承德。”

美國代表無可奈何地說:“看樣子我們得好好交換交換意見。”

李聚奎說:“交換意見當然可以，但不能在這里談，我們這是屬于個人談話，還是到你的臥室去談吧!”

美國代表笑著答道:“都說你們共產黨向來辦事機警，真是名不虛傳啊!”

因為當時他們交談的地方是一個會議室，在會議室談話，就會成為正式會談，按規定是要作記錄的，李聚奎不想上當。

來到美國代表的臥室。美軍上校首先提出我在赤峰地區活動的熱遼縱隊如何違背停戰協議進攻了凌源、建平游擊隊如何破壞交通、通信等等，問李聚奎知道不知道這些事。

李聚奎回答道:“我不清楚這些事，既然你提出來了，我可以派人去調查?！?/p>

美國代表還要就此事糾纏，李聚奎從容應對，反戈一擊:“有一件事我要向你提出來，你們美國代表是來調處國共雙方軍事沖突的，但是你們卻偏袒國民黨。還竟然拍著桌子罵我方代表段將軍。須知段將軍是中國共產黨派出的代表，你罵他，就是罵中國共產黨，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最后兩人不歡而散。

6月中下旬，停戰談判瀕臨破滅，我方在北平軍調部的工作人員也陸續返回解放區各個崗位。

6月下旬，葉劍英給冀察熱遼軍區來電，要李聚奎回北平軍調部去，接替羅瑞卿任我方參謀長兼執行處處長。但軍區司令員兼政委程子華執意要留李聚奎繼續擔任軍區參謀長，他向葉劍英說明了情況，并取得了葉劍英的同意。

至此，李聚奎結束了近半年的軍調工作，又投入了新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