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榮 火線上任特區趕考

不論是對飆升的房價有頗多不滿的草根，還是經歷了官場地震、正在大部制改革陣痛中歷練的眾多官員，王榮的一舉一動，都觸動著深圳這座城市的神經。

年關的深圳，空氣中有著幾分局促。校園綁架案的陰影尚未退去，“塵肺門”事件引發的國家部委關注與介入調查接踵而來。

12月18目，在大部制改革新機構掛牌100天后，深圳正式啟動為期70天的“平安鵬城行動”，這一天，在市民廣場上的講話中，深圳市代市長王榮連用了三個“絕不允許”，表達深圳對治安整頓的決心。對于公眾來說，這位主政深圳以來更多表現出儒雅氣質的官員，少有地展現出了嚴厲與強硬的一面。

“王榮終于出手了。”深圳本地論壇上，此前受到這位代市長邀請“一起當市長”的網帖“高樓”中，這樣一句簡單的網帖，再次引發了深圳人對這位代市長的熱議。

盡管低調，盡管更多的時候還只是思考和觀察，對2009年的深圳來說，王榮都不可避免地成為最受關注的一張面孔。不論是對飆升的房價有頗多不滿的草根，還是經歷了官場地震、正在大部制改革陣痛中歷練的眾多官員，王榮的一舉一動，都觸動著這座城市已然有些脆弱的神經。

意外空降

這一次變動對于深圳和王榮來說同樣突然。

2009年6月5日，原深圳市長許宗衡突曝涉嫌違紀被查。幾天后，時任蘇州市委書記的王榮，在帶隊赴上海考察的路上，接到了他將調任深圳的電話通知。這位此前仕途履歷上從未跨出過江蘇的長三角大員，旋即“火速”轉身南下珠三角。

6月12日，王榮，這個此前對于深圳來說并不熟悉的名字，一夜之間，以特區新主政者的身份登上海內外各大新聞網站的顯要位置。從博士生導師的專家背景、到長三角重鎮的從政經歷，王榮迅速成為各界焦點。

“我到深圳來工作真的是相當突然，從接到通知到深圳來履行完代市長的手續，也就是兩天時間，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上任后首次召開的政府干部大會上，王榮如此開場。

深圳一位局級干部對王榮的到來，直言毫無心理準備。“大家還在猜測繼任者是誰，一個月時間能不能定下來，覺得‘空降’的可能性很大，但沒想到他(王榮)到位得這么快，很少見。”而深圳不少公務員，此前對這個名字都異常陌生，“第一時間就是上網，查他的簡歷”。

其時的深圳，綜合配套改革實施方案剛剛獲批，大部制改革正待啟動，產業結構尚在微妙的轉型期。“深圳已經摘下了綜改試驗區的帽子，接下來就需要執政者做推手落實。”在深圳社會科學院院長樂正眼中，王榮的到來，注定要承擔起特區的改革推手角色。

王榮到任之際，深圳坊間對許氏案有關于“湖南幫”的種種傳言。

“我不喜歡拉幫結派，你們也不用跑過來跟我說太多以前的事情。希望大家多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政府既定重大發展政策，要按照原計劃推行。”王榮隨后在面向全體干部的講話中，明確表態。

有官員將此理解為，與人們津津樂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相比，王榮更看重城市發展的平穩順利推進，“也是在對一些有投機心理的人的一種回應”。

“和前任相比，感覺王榮會開得少，更多的時候是在基層調研”不熟悉深圳的情況，能否快速進入角色，曾被認為是王榮調任深圳后所要面臨的最大問題。而在王榮到任后的政務安排表上，幾乎每周都有調研的內容，涉及經濟，民生等各個方面。在政府辦公廳一位官員印象里，深圳的主政者如此頻繁地摸底城市，尚不多見。

另一個讓這位官員感覺“意外”的，是王榮對香港問題的表態。許氏案發后，外界對深港合作的走向非常關注。沒想到的是，在隨后的香港之行中，王榮仍然強調深圳“向香港學習，為香港服務”理念不變，“這畢竟是前任任期中提出的口號，開始覺得王榮會不會有什么忌諱，后來發現他對這種虛名類的事物不是很關注。”

這位官員透露，包括違法建筑處理、民生十件實事等帶有前任痕跡的政府工作，王榮并沒有向人們猜測的那樣擱置不前或另立爐灶。

不過，在摸底“學習”的同時，王榮的施政輪廓也在日漸清晰：盛邀阿里巴巴、百度等互聯網大佬落戶深圳，啟動城市市容提升計劃，對大部制改革后副職太多的質疑，做出“最終一定會減少”的回應，以及高調強勢地向黑惡勢力出擊。

“他很有主見，很干脆，決定了的事情，會要求很快落實。”在一位深圳市政府辦公廳公務員眼中，王榮在儒雅隨和之外，有著公眾并不熟悉的一面。

不愛穿西裝的市長

在面對下屬的觀察同時，公眾對于新市長的期待也從王榮到任伊始就被點燃。他甫一亮相深圳，就有市民發帖，邀請代市長“微服私訪”，四處看看。令許多人沒想到的是，王榮干脆地“接招了”剛到深圳，他就把蛇口、皇崗口岸、火車站等地跑了個遍。

“我不知道皇崗口岸對面怎么樣，反正火車站環境很差，現代化的地方很突出，破的，亂的也相當突出。”獨自和深圳進行了近距離接觸后，王榮的評價并不客氣。

他講述自己在深圳打車，“皮套黑黑的，有煙頭燒的洞，腳下是臟的。還有老百姓跟我反映，因為的士交接班，下午五六點鐘很難打到車。”

作為一個主政者，王榮對深圳的最先打量，是從這些最低處的細節開始，這種風格被認為帶有鮮明的“蘇州氣質”。

“蘇州模式最大的一個亮點，就是政府服務和城市管理的細化上，深圳前三十年更多的是大踏步的發展，王榮的到來會有一個轉型。”香港一家知名媒體駐深記者站負責人認為，王榮在城市管理上的動作，頗為值得期待。

與此相印證的是，2009年10月，深圳啟動了全市范圍內的市容環境提升計劃，對全市的城市環境進行全面整頓優化，這也被當地媒體評價為王榮“蘇州模式”在深圳的首次試水。

到任伊始即表現出對網絡民意高度重視的王榮，隨即再出一招。12月2日，奧一網網友“農民工”在博客上寫下自己當天的經歷：面對面向王榮代市長拍磚，拍完磚還和市長同桌吃了一頓自助午飯。“農民工”還在網上曬出一張自己和王榮坐在餐桌邊的合照，照片里，身穿淺藍色襯衫的王榮手拿一個吃水果的小鋼叉。

就在一天前，一則“我們一起當市長”的帖子在奧一網、深圳新聞網上掛出，發帖人落款為政府工作報告起草小組，就市長2010年“兩會”期間所做的政府工作報告，邀請深圳市民諫言獻策。選擇這樣的方式讓公眾參與到政府工作報告的意見征集中，這在國內尚屬首次。

就在網友們熱情的發帖“搭樓”時，王榮已經和包括專家、學者、人大、媒體代表在內的各界人士一起，坐到了會議桌前，“農民工”成為現場的兩位網友代表之一，參與討論，“我就提了有關深圳應該更多關注外來勞務工社會保障的建議，王市長有句話我印象最深刻，他說，明年政府不盯著GDP，重點解決民生問題。”

拍磚過后，“農民工”被邀請留下來吃午飯，剛剛在飯桌上坐下后，“農民工”旁邊也有個人拿著打好的自助餐坐下，“開始以為是一起參加座淡的，沒想到是王榮。”邊吃邊聊中，王榮和他聊起了老家的生活，以及他的網名來由。“我沒和官員一起吃過飯，和他吃飯就像和朋友聚餐一樣。”

這種平和的作風，在王榮上任不久，就已經由他的著裝風格引發過不少公務人員的討論。前任在公開場合亮相時，幾乎是西裝革履的形象。而王榮除了在外事接待等少數非常重要的場合穿西裝，基本全是淺色襯衫、深色褲子的行頭，有時候還會挽起衣袖。

“最開始大家還有些不習慣，現在倒覺得挺有個性。”上述市政府辦公廳的那名年輕公務員，對這種著裝方式頗為認可“感覺會比較沒距離”。

深圳的期待

如今，深圳即將迎來特區成立三十周年，外界已然將關注的目光放在了王榮時代的深圳市政府將會如何描摹勾勒未來的藍圖。

“王榮到深圳，不是來剪彩的，真正的難題在后面。”廣東省社科院研究處處長丁力認為，王榮的擔子并不輕松。

普通百姓什么時候能買得起房?政府辦事能不能更人性化?產業轉型怎么著手?特區內外一體化如何兌現……大到關注城市發展的宏觀思考，小到一條公交線路的設置，王榮的“開門納諫”將深圳人的網絡問政熱情空前點燃。

同樣的情形在半年前王榮亮相之初曾經上演，那時，仔細看完每一個網友帖子的王榮曾感慨，“網上鋪天蓋地，滿是期待。”

在這種期待和間政的背后，作為主政者的王榮，看到的更多是經歷了三十年快速發展后，深圳日漸突出的城市問題和發展瓶頸，對于一個經濟發達的現代化城市來說，深圳人并未獲得的“幸福感”，也成為這位代市長關注的焦點。

擺在面前的一切，都在考量著王榮的智慧，而如何破題，王榮的深圳“趕考”才剛剛開始。

前任在公開場合亮相時，幾乎是西裝革履的形象。而王榮除了在外事接待等少數非常重要的場合穿西裝，基本全是淺色襯衫。深色褲子的行頭，有時候還會挽起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