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齡癌癥媽媽產子,留一雙眼睛看春天

再沒有一種人，能如母親，將自己殘酷到底。

——題記

苦命人愛在惺惺相惜

曹科華的家在張家界慈利縣苗市鎮。

1988年，21歲的曹科華和鄰村的李修建結婚，次年，曹科華生下兒子李歡。這本是一個甜蜜的家庭。然而，很快李修建卻患上紅斑狼瘡。為了給丈夫掙藥費及托起這個苦難的家，曹科華四處打工，苦苦撐過18年。2004年，李修建撒手而去。

2005年，鄉鄰憐憫這個苦命的女人，便介紹她前往石門縣一家足浴城打工。

馬天必這年27歲。三歲那年，因為發高燒導致雙目失明。24歲那年，同村的一個熟人介紹他去省城長沙一所盲人學校學習盲人按摩技術，也來到這家足浴城做按摩師。

有一次，馬天必聽足浴城的幾個同事聊天，紛紛對曹科華贊不絕口。他湊過去問：“是什么讓你們這樣稱贊啊?”“曹姐是個苦命女人，不離不棄照顧患病丈夫18年，你說是不是難能可貴?”同事們便把曹科華的經歷說給馬天必聽，聽著聽著，馬天必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漸漸地，馬天必經常主動找曹科華聊天。同是苦命人，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愫漸漸在兩人之間產生。

曹科華的工作很忙，幾乎每天都會錯過打熱水的時間，常常是忙碌了一天回到宿舍，卻沒有一盆熱水洗上一把臉。馬天必知道后每天都幫她打開水，他來到’開水問，先挨著墻壁緩緩地摸進門，然后一手提著開水瓶，一手拄著盲棍一下下敲打著濕漉漉的地面，一步步往前移，找到水龍頭的位置。他先用自己的手摸摸水龍頭，試試溫度，再打開接水。嘩啦啦……憑借靈敏的聽覺，知道開水瓶灌滿了，他才摸索著出來，再摸索著送給他的曹姐。

“我眼睛瞎，但我心不瞎。我看不見你的臉，但我看得見你的善良和美麗……”2006年12月，相識曹科華兩個月后，馬天必深情地說出了這句話。這句話，讓曹科華怦然心動。這個41歲的女人，不顧旁人反對，與小她11歲的盲弟，開始人生中的第二次愛情。

愛，對這對苦命人來說，是光是火是攙扶。從此以后，只要是兩人在一起，馬天必不再使用盲棍：曹科華走在前面，馬天必扶著她肩膀在后跟隨……

2007年春節過后，馬天必決心自己創業：他向親戚朋友借了兩萬元錢，再加上之前的一點積蓄，2007年6月，“馬師傅專業盲醫理療中心”開張。曹科華也向原來的足浴城老板辭了職，來到馬天必店里。

“曹姐，如果你不嫌棄我，我們一起過日子吧!”在馬天必的積極爭取下，2008年臘月，兩人結婚了。

婚后，馬天必為客人按摩治療，曹科華就做一些雜務。看著生活一步步邁上正軌，曹科華心里萌發出此生最大的愿望：為他生個孩子。她想，能有個健康的孩子，自己年齡大，假如將來先“走”，也可以有一雙眼睛幫他看路。

高齡癌癥媽媽剖腹產女

2009年3月初，曹科華出現妊娠反應。醫院檢查證實：她懷孕一個月了!在醫院，夫妻倆喜極而泣。

然而，這對苦命夫婦哪里會想到，當初萌發生孩子的意愿時，妻子擔心的“先走”竟成讖言。

懷孕快兩個月時，曹科華感覺到自己的左邊乳房有小顆粒，由于沒有疼痛感，曹科華也就沒太在意。懷孕6個半月后，腫塊越來越大，有時候還隱隱作痛。曹科華感到有點不對勁，便來到石門縣人民醫院檢查。沒想到醫生給出的結論是：“患有乳腺癌，必須馬上終止妊娠，做腫瘤切除手術。”曹科華不敢相信，幾天后，她和丈夫來到湖南省腫瘤醫院再度檢查，結果依舊。由于擔心癌細胞繼續擴散可能會影響母親和胎兒兩條生命，醫生建議曹科華立即流產，以便盡早接受癌癥治療。

連日來繃緊的神經，終于被這個冷冰冰的診斷結果摧垮，空蕩的醫院走廊里，曹科華嚎啕大哭。

她哭的，是對命運的不甘，是一個母親最深的痛!

殘忍的抉擇橫在了曹科華面前：怎么辦?生孩子還是治病?不生，哪有母親忍心親手扼殺自己的骨肉?今后又有誰來給他看路?生，病又如何辦?自己的命還要不要?

這個晚上，當孩子又一次踢打著母親的肚皮時，曹科華當即決定：“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聽到這話，曹科華的父親老淚縱橫，他勸女兒一定要先接受治療：“女兒啊，你媽媽就是因為癌癥離我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啊……”馬天必也在一旁苦苦相勸：“曹姐，孩子雖然我真的需要，但是，事到如今，你的生命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你病好了，我們以后再生。”家人反對，丈夫反對，周圍的人全都反對……面對著他們幾近哀求的勸說，曹科華含著淚，還是搖頭。

曹科華咨詢了醫生，目前腹中的孩子還只有6個半月，至少要等孩子八個月，才能提前剖腹讓寶寶出生。面對這一時間表，泣血母愛再做天地動容的決定：拒絕在孩子出生前進行任何治療，包括使用藥物來控制病情。因為，她的孩子，必須是健康的……

“孩子，你一定要快快長。還有一個半月，媽媽就去動手術。”她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輕聲呼喚。

孩子在肚中一天天成長的同時，癌細胞也在她體內肆虐。等候手術的一個半月里，曹科華總是歉疚地對腹中的孩子說：“寶寶，你出生后，媽媽沒法像別的母親那樣給你喂母乳，你千萬不要怪媽媽。”人們聽了，無不心酸落淚……

11月2日，孩子正好8個月。曹科華在丈夫的陪伴下走進了石門縣人民醫院。一系列檢查后，孩子一切指標正常，可以提前進行剖腹手術。

也許是上天也動容了，也許是她為了孩子不顧生死的堅毅上天感受到了。下午1時39分，寶寶平安出生了。女孩，2.25公斤，健康。嘹亮的嬰啼讓一切苦痛蕩然無存。

孩子出生后，馬天必是多么想看看孩子可愛的模樣啊，可是，只有女兒的啼哭聲聲入耳。一次又一次，他緊握著妻子的手，激動地問：“曹姐，我們的孩子是什么樣子?她能看見嗎?”“當然能!”曹科華知道，丈夫在三歲時才失明，盡管多余，但他最擔心的仍是孩子的視力。“傻瓜，你是后天失明，孩子當然能看見!”馬天必摸著曹科華的臉，感激地說：“這輩子，你是我的拐杖，而現在，你又給了我一雙眼睛……”

馬天必給女兒取名馬尋艷。他說，我一輩子都活在黑暗中，只希望孩子能夠看到這鮮艷的世界。

孩子，是你讓我無所畏懼

感動于母愛，在做好產后護理的同時，醫院對曹科華的乳腺癌病情做了再一次檢查。

不幸的是，檢查發現，此時，她的病情已急劇惡化：乳腺癌中偏晚期。左邊乳房的腫瘤競已擴大至10公分，并且已經發生轉移，腋下多個淋巴結受到感染，立即進行乳腺癌根治手術，成了唯一選擇。另外現在她又處于哺乳期，復發率會更大。

11月16日，孩子出生后的第十六天，這位堅強的母親要再次躺在手術臺上。

馬天必哭了。他摸到手術室外走廊上的一扇窗戶邊，“撲通”一聲跪下，為妻子祈禱。此時，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件事了。

手術室里，曹科華正在經歷著一場常人無法忍受的痛。為了省錢，曹科華選擇了價格便宜的局麻，然而，這也意味著選擇了疼痛。當主治醫生不無擔憂地問曹科華要不要背麻醉棒時，曹科華堅決地搖頭。她說：“我忍住。”手術中背麻醉棒費用要多花費200元，她想的是，這錢可以用來給女兒多買幾袋奶粉。

三個小時后，手術結束。天佑慈母，手術很成功。大汗淋漓中，曹科華想哭，卻笑了：孩子，等著媽媽回家……

手術后，對切除的癌變組織稱重，竟達三斤。“病情已經如此嚴重，她是怎樣熬過來的啊。”在場的醫護人員又一次被深深震撼。

手術室門一打開，跪在地上祈禱的馬天必立刻踉蹌著摸索上前，他撫摸著妻子的臉，顫抖著說：“成功就好，成功就好。”曹科華又笑了，安慰丈夫：“放心，我很快就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看望女兒。”

戰役還遠沒有結束!手術后，曹科華開始接受第一次化療。化療對身體的摧殘是極為恐怖的，強烈的副作用讓她總是感到惡心、嘔吐、食欲不振，曹科華一天天消瘦下去。

化療最難受的時候，曹科華就時刻提醒著自己，女兒在等待著媽媽。她總是不斷回味著產房里跟女兒“親密接觸”的那一刻，雖然只是短短的十來秒，足以讓她終生難忘。

11月27日，馬天必告訴妻子一個好消息：“曹姐，尋艷從保溫箱被抱出來了，醫生說她現在特別健康。”

曹科華又一次笑容燦爛。

是的，這便是至真至深的母愛。即使身受著最痛苦的煎熬，然而聽到女兒一切安好的消息，母親都會化哭為笑，并且更無所畏懼。

2009的冬天來得特別早。12月的星城長沙盡管吹著刺骨的寒風，然而，曹科華締造的這一曲動人的母愛頌歌，將一條條愛心暖流匯集。很快，曹科華作為罹患癌癥的高齡產婦冒死生子的故事從湖湘中醫腫瘤醫院向外傳頌開來。

12月2日，湖南長沙一對年輕夫妻來到曹科華的病房探望她，臨走還留下了300元錢，卻連姓名都不肯透露。3日，中南大學一位姓羅的教授給曹科華發來短信。短信里說：曹姐，你是全世界最美的母親。手如石。但心如玉。死神敲門時能將生的機會義無反顧地留給孩子的人，尊貴無比。短信的最后，羅先生說道，給你寄了500元錢，錢很少，只夠給孩子買幾袋奶粉。5日，來自湖南郴州的李麗娟給曹科華寄去800元，她告訴曹科華：我自己也是一位母親，深知母親可以為孩子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只希望你不拋棄、不放棄，早日戰勝病魔、恢復健康。

面對這些愛心人士，曹科華的話樸素至極。“除了感激，我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我想，任何一個母親，都會跟我做一樣的選擇。”

2009年12月，曹科華做完化療。他和丈夫登上了回石門的汽車。彎彎曲曲的公路，猶如不絕的母愛綿延向遠方。這是冬天，山地石門的山谷里，寒風肆虐，人們看到，一朵最美的梅花，怒放其間。至此，曹科華無一點悔意，她想，春天馬上就要來了，即使自己終究抵抗不住命運無常的風寒，也不要緊。她的馬師傅因為尋艷，能夠看到來年的春天。

編后：

2010年1月27日，我們打電話給曹科華，這個堅強善良的女人剛剛做完一次化療回家，聲音似乎有些疲倦，但仍然笑著感謝我們雜志對她的鼓勵和支持。她說，她會挺過來，所有的好日子都在等著她呢。曹科華與死神抗爭還未結束。以后的日子，她還要進行近lO個療程的化療和放療，這大概需要花費10萬余元。這對于原本就負債累累的曹科華一家而言，是一個不敢想的數字。如果可以，如果愛在這世界從不流失，如果你我都是好人，能不能捧起我們的心，一起燃火，來助這位母親度過這個冬天?

曹科華的聯系電話：13077297795

責編 梅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