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教育報刊總社社長、總編輯董惠銘翻譯的《巨人》一書在新中國成立60周年之際正式出版,另一部60多萬字的《戰(zhàn)士》已基本完成初譯稿。至此,由董惠銘翻譯的長達500萬字的系列長篇小說《肯特家史》共8部,已翻譯出版了7部。身為單位里的一把手,工作非常繁忙,但他憑藉自己英語專長,以驚人的毅力,20多年來走出了一條勤奮與快樂交織的翻譯之路。
見到董惠銘是在一個初冬的午后。推門而入時,他正戴著眼鏡,專心致志伏案疾書。當?shù)弥P者采訪的話題是“翻譯”之后,他頓時露出了真摯的笑容——于是在茶香裊裊與娓娓講述中,董惠銘幾十年勤奮與快樂交織的翻譯之路便緩緩伸展在眼前。
“翻譯是我最愛的工作”
林清玄說:每個人都有一把通天入地的命運之梯。而在董惠銘的梯子上,每一階都銘刻著“英語”二字,他的人生,已與英語譯著深深契合,無法分開。
“您最早是在怎樣的條件下接觸英語翻譯工作的?”筆者問。
“是純粹的個人喜好,或者說是冥冥中的命運安排。”董惠銘說,早在他念中學的時候,就對英語表現(xiàn)出極大興趣。當時大部分學校同時設有英語班和俄語班,董惠銘主動向老師要求就讀英語班,過不多久,英語成績就在班上拔尖,讓老師同學刮目相看。
報考大學時,董惠銘毅然選擇了杭州大學外語系英語專業(yè),幾年的學習豐富了董惠銘的英語專業(yè)知識,更奠定了他之后的人生道路。到了畢業(yè)分配,很多同學從事與本專業(yè)關系不大的職業(yè),但董惠銘卻堅持不肯丟掉英語。最后,他成為一名英語教師,開始了教書育人的生涯。
董惠銘說,教書是除了翻譯之外他最喜歡的工作。筆者在他的一篇論文中,找到一段關于教師工作定位的話語:做教師,第一是要做好人;第二是教好人。
只是三言兩語,當年那位工作認真負責、專業(yè)知識扎實的好老師形象,便浮現(xiàn)眼前。
1993年,因為出色的工作表現(xiàn),董惠銘被提升到學校領導崗位,但他仍不忘英語老本行。不久后他又被調(diào)到浙江省教育廳工作。繁忙的行政工作讓董惠銘開始思考不把英語專業(yè)知識丟掉的新辦法。
其時,董惠銘已經(jīng)開始翻譯一部以肯尼迪總統(tǒng)遇刺為背景的英文原版小說:《冬天里的謀殺》。這部書是一位外國友人送的,董惠銘讀著讀著覺得挺有意思,便將其翻譯出來,供同事友人欣賞,也沒有想到出版。離開教師崗位后,董惠銘想:“翻譯外國名著,也是個保持英語專業(yè)知識的好辦法。”于是,董惠銘試水翻譯的小說《總統(tǒng)謀殺案》應運而生。
回憶起第一部翻譯小說出版時的情景,董惠銘歷歷在目。“那份成就感、那份榮譽感是之前幾十年人生中從來沒有的,那大概就是夢想實現(xiàn)的感覺。”
之后,董惠銘又擔任了教育廳基教處長,現(xiàn)在又任省教育報刊總社社長等職務,工作非常繁忙,但他的翻譯工作從未間斷,每天至少保持一頁原著的翻譯量。在談到如何處理譯書和工作之間的矛盾時,董惠銘拿出學生時代曾經(jīng)讀過愛因斯坦的名言:天才是99%的汗水加上1%的靈感。他把這句話當做自己的座右銘。
“我當過教師,做過行政,也干過傳媒,但那么多工作中,我最愛的還是翻譯。”這是董惠銘的肺腑之語。20多年來,無論走到哪里,他的手提包里都放著等待翻譯的作品。用浙江省教育廳一位領導的話來說,董惠銘的業(yè)余時間是“免檢”的。為了翻譯,董惠銘謝絕了一切可以謝絕的應酬。家有賢妻,為他包攬了所有家務,使他能在業(yè)余時間專心致志地投入譯著工作。
“翻譯是我前行的動力”
正是這樣近乎癡迷的愛好,豐富了董惠銘的人生,也讓長達500萬字的史詩般巨制《肯特家史》有幸展現(xiàn)在中國讀者的眼前。
《肯特家史》是美國當代作家約翰·杰克斯為紀念美國獨立戰(zhàn)爭200周年而創(chuàng)作的系列長篇演義性小說,分別是:《私生子》《叛逆者》《探索者》《復仇者》《巨人》《戰(zhàn)士》《不法之徒》《美國人》,以肯特家族7代人的奮斗歷程為紐帶,描繪了美國從1770年至1890年之間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上世紀80年代末,還在從事教師工作的董惠銘偶然接觸到了《肯特家史》最后一部《美國人》的英文原著,一讀之下愛不釋手,恰巧當時《總統(tǒng)謀殺案》的翻譯已接近尾聲,于是他開始翻譯《美國人》。
1988年,董惠銘的大學同學即將從美國回國,臨行前從大洋彼岸給他打來電話,問需要給他帶點什么。正捧著《美國人》朝夕展讀的他便要求老同學幫他把《肯特家史》整套書都帶回來。董惠銘回憶說,在他拿到書的剎那,“那種開心、興奮是無法言表的,仿佛一個巨大的寶庫打開在你面前。”20年的譯著工作,就此展開。
這些年來的翻譯,董惠銘大多是在夜深人靜時進行的。很多時候都要翻譯到一兩點鐘,靠喝濃茶和咖啡提神。董惠銘說,那時年輕,晚上睡覺很遲,第二天照樣精神抖擻地去上班。火車上,飛機上,輪船上,旅館里,幾乎所有的空余時間,都被他利用起來。那時沒有電腦,數(shù)十萬字的譯稿,全是用筆工工整整地寫成。
《肯特家史》系列長篇小說將美國的殖民地史、拓居邊疆史、種族沖突史、工業(yè)農(nóng)業(yè)貿(mào)易發(fā)展史、政治制度發(fā)展史、多元文化史等全景式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將美國從18世紀70年代到19世紀90年代北美殖民地以及獨立后美國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人情、風俗、貧富、愛情、社交等演繹得淋漓盡致。
因為原著涉獵廣泛,對翻譯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董惠銘說,翻譯工作是一門藝術,翻譯者的學識、修養(yǎng)都能在譯著中體現(xiàn)出來。在翻譯過程中,為了使自己的文章更貼近原著、更具現(xiàn)場感,董惠銘還深入美國境內(nèi)進行考證。《肯特家史》對他而言已經(jīng)不僅僅是工作項目,“它成為學習提高的來源,是我前行的動力。”
從一開始為了不把英語這一老本行丟掉,到后來對譯著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再到后來把譯著當成了自己的事業(yè)的一個目標,董惠銘的心路歷程折射出他不懈追求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當官只是曇花一現(xiàn),學術性的事業(yè)才是永久的。人這一輩子,能為社會留下一點精神財富是很值得的。翻譯工作雖然很枯燥,但一想到譯著出版后的社會價值,我就感到很欣慰。”
董惠銘認為,文章千古事。一個人來到這個美好的世上,學了些東西,總得要給這個世界留下點什么。受他的影響,他的女兒董潔心在復旦大學讀書時便出版了頗受學術界關注的《提前到來的春天》一書。到上海電視臺工作后又出版了《我為歌狂——8848》。“父親平時工作非常非常忙,休閑娛樂基本跟他無緣。他一回家,吃飯前哪怕是只有10分鐘,也會跑到書房里去,開始翻譯。”有時候凌晨一兩點鐘,在上海的董潔心會突然收到父親的一個短信,問她某一個英語俚語單詞的使用情況。碰到她也回答不出的時候,一定會幫父親去問復旦大學的老師或其他朋友,甚至是國外的朋友。
“翻譯是我做人的指向標”
他是一個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正是這樣的一種人生理想,引導、支撐著他把20多年的業(yè)余時間全都交給了翻譯事業(yè)。
書是董惠銘須臾不能離開的伙伴。他看的書很多很雜:哲學、宗教、名人傳記、古典名著、歷史演義、當代作家的名篇……他最喜歡看的是魯迅先生的作品。董惠銘的老家蕭山跟魯迅的故鄉(xiāng)紹興毗鄰。語言文風、風土習俗等等都有相近相通之處。也許是書的雨露滋養(yǎng),使董惠銘始終保持了一種儒雅的風度。一位基層校長這樣描繪他的形象:“一舉一動都適度有節(jié),精力充沛而不魯莽,感情豐富而不輕浮,任何時候都從容、謙恭和富有理性。”很多人則稱他是一位博學多才的學者型領導。
董惠銘的老部下、《浙江教育信息報》的一位編審的評價,很能代表他周圍人眼中的董惠銘。
“認識他很多年了,他對工作很認真,對教育很有見地,提出了很多特別是高中教育均衡化方面的新理念。許多論文都獲得了全國教育類優(yōu)秀論文一等獎。”
“他每天不論多晚都會堅持翻譯文章,哪怕是一頁都好。在出差時,有時安排去休閑活動,他都謝絕,都要去翻譯,這是他的自留地。他專注于自己的學術,作為一個專家型的領導,對下屬起到了一種引領作用。”
在這些話語中,一位把敬業(yè)勤奮的翻譯精神運用于工作的學者形象豁然而出。他為翻譯事業(yè)創(chuàng)造成績的同時,翻譯工作也在悄悄引領著他富于人生價值的領導工作。正如董惠銘所說:“翻譯是我人生的指向標。”翻譯,已經(jīng)是談及董惠銘再也繞不開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