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灣是個美麗的小村莊,村子四周的土坡上,到處是一片片的櫻桃樹。秀女和志強同在這個村里長大,他們一塊兒上小學,一塊兒念初中,后來又一塊兒在鎮上讀高中。
每年春天,山上的積雪還沒有消融殆盡,櫻桃樹就悄悄地綻開了花蕾,粉粉的,紅紅的。遠遠望去,宛若天空飄落的一片朝霞。此時,秀女和志強就會徜徉在這粉紅色的云霧里,盡情地游賞。一天,志強突發奇想地對秀女說:“咱們一起找并蒂的櫻桃花吧!”秀女說:“櫻桃花都是一朵朵的,哪有并蒂的呢?”志強說:“我看過一本書,上面說并蒂花是幸福的象征。百合、荷花、山桃,好多花都有并蒂的,只要我們用心去找,一定會找到的。”于是,他倆一棵樹一棵樹地仔細尋覓,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天,秀女大聲嚷道:“你來看,我找到并蒂櫻桃花了!”他們把那并蒂的花朵捧在手掌中,欣喜地觀賞著,仿佛已把幸福握在手中……
高中畢業后,志強參軍去了部隊,秀女回村當了民辦教師。兩人分手后,秀女一個人常常在櫻桃林里徘徊。志強時常來信,信里常夾著一朵櫻桃花。信中說,他們軍營里也有一片櫻桃樹林。盡管寄到秀女的手中時,那花朵都已經枯萎,可他們都能聞到。從信中飄溢出來的縷縷清香。
不知為什么,志強很久沒有來信。秀女飯吃不下,覺睡不著,整日無精打采,郁郁寡歡。隔三差五地去鎮郵政所查詢志強的信。盼星星盼月亮,一天,志強的信終于蝴蝶般地翩然而至。秀女欣喜若狂,把信貼在胸口上,飛快跑進櫻桃林里??伤f萬沒有想到,這竟是一封絕交信。志強說他愛上了別的女孩,從此跟她斷絕來往。秀女流著淚讀完了信,心頭仿佛被捅了一刀。信從手中滑落時也渾然不知……
天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秀女神情恍惚地在雨中行走,竟又鬼使神差般地來到村外的櫻桃樹林里,枝頭上那朵朵的櫻桃花掛滿了雨珠,亮晶晶的,仿佛一顆顆粉紅的淚滴。透過雨幕,秀女仔細地在櫻桃花中苦苦地尋找,可直到暮色蒼茫,卻再也沒有找到一朵并蒂的櫻桃花。
秀女落湯雞似的進了家。蒙頭蓋臉一睡就是三天,像害了一場大病,一下子瘦了許多。她打掉牙往肚里咽,從沒耽誤過學生一節課。從此,她白天認真教學,夜晚努力復習功課。第二年,秀女參加了高考。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一所師范大學。雖然離開了故鄉,但她時常夢見村里的櫻桃樹,對那里的思念揮不去。也剪不斷……
冬去春來,又是櫻桃花盛開的季節。秀女回到了令她魂牽夢繞的櫻桃林。這日,春光明媚,風和日麗,那一棵棵櫻桃樹又開得朝霞般燦爛,淡淡的花香引來了成千上萬只蜜蜂。秀女一個人逡巡在櫻桃樹下,尋覓著往日的足跡。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揉揉眼仔細一看,原來跟前站著的竟是志強。
秀女竭力使自己鎮靜,然后很禮貌地向他伸出了右手:“你好!”
志強顯得很尷尬。他遲疑了一下,很不情愿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兩手相握的瞬間,秀女的心猛地一怔,志強的手又涼又硬,仿佛在握石頭。她驚訝地問:“你……你的手咋啦,這種天還戴著手套?!”
志強沒吭聲,卻慢慢垂下了頭。許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說:“都是過去的事了,還……還提它干啥……”
“不,你一定要告訴我!”
“年前……部隊在抗震救災中,為營救一位老人,我……我失去了……右手?!?/p>
“啊!你為啥瞞著我?”
“我……我怕拖累你,就寫了那封信?!?/p>
“你……”秀女上前,一下把志強的假手緊緊抱在懷里,淚水奪眶而出……
秀女擦了擦眼淚,望著志強說:“你瞧……今年的櫻桃花開得多么好啊。咱倆還一塊兒尋找并蒂的櫻桃花好嗎?”
“你好久沒回來了,快回家吧……”志強囁嚅地說,“我……我這只殘手,怕再也找不到并蒂的櫻桃花了?!?/p>
“不!”秀女堅定地說,“并蒂花是用心去找的,不是用手去找的!”
他倆手拉手走在如霞似錦的櫻桃林里,一棵棵、一枝枝、一朵朵地細細地搜尋著。終于,找到了,當他們又把并蒂的櫻桃花捧在手中時,兩個人眼中淚水盈盈。閃爍著暖暖的春光……
責任編輯 趙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