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美協名譽主席 趙貴德

王懷騏 1939-2010
在我的心目中,王懷騏有兩個形象:一是他正直、坦誠而率真的品格形象,一是他獨特、鮮活而富有魅力的藝術形象。這兩個形象是他生命的載體,是他生命的精神,更是他生命的永恒!20世紀60年代中期他從中央美術學院蔣兆和工作室畢業后就直接來到了河北,先后在河北美術出版社、河北藝校、河北畫院穩健而扎實地邁著他人生的腳步、藝術的腳步。他的藝術才華所凸顯出來的藝術水準和文化高度使眾多有感知力的美術家相繼圍在他的周邊,吸納他藝術思想里、藝術作品里所具有的豐厚而精美的營養。
王懷騏的藝術影響力和他的藝術走向在河北所形成的藝術現象,應當是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一個大課題。80年代時我和河北許多畫家曾經做過多次深入的研究和探討,那時最明確的共識是:河北美術的崛起,王懷騏應當是一桿最鮮明的學術旗幟。這種思想形成了全省美術界一股強勢,在第一任美協主席田辛甫辭世之后,王懷騏任第二屆河北省美協主席,在繼承上一代樸素的美術情結基礎上,號召全省美術家從文化層面、學術層面上努力探求河北的文化方向和學術目標,通過第七屆、第八屆全國美展的創作活動,全省已明顯地形成了以中青年為主體的實力雄厚的優秀美術家陣容。活躍的創作氣氛和朝氣蓬勃的展覽活動,把河北美術的繁榮推向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王懷騏在擔任河北省美協主席期間,一直兼任河北省畫院院長之職,院內畫家是由新中國成立后數十年間在河北各個畫種中具有創作實力和創作水準的美術家組成。王懷騏在畫院的軟件和硬件建設上都付出很大的心血和智慧,特別是通過分期分批從全省精選出來一些美術家,集中精力、集中時間搞創作的創作班的設立,不但創作出了很多優質的美術作品,而且使美術家的文化修養、藝術修養都得到很大提高。
我一直認為:王懷騏是河北新時期美術史上的一位非常重要的美術家和美術領導者。他影響了幾代河北美術家,推進了河北美術繁榮和發展。可以非常肯定地說:河北目前在全國浮出水面的美術家,他們的藝術生涯中都有一段跟隨王懷騏行進的歷程。
我是王懷騏的朋友,也是他藝術上的欽佩者和追隨者,按現在時髦的詞叫“粉絲”。早在20世紀60年代,我第一次見到他的作品時,就認定他的中國人物畫是全國一流的水平。我曾把他的作品和方增先、劉文西、李震堅、周昌谷、楊之光、周思聰、盧沉、姚有多、張德育等人物畫大家作比較,我感到王懷騏的中國人物畫不但毫不遜色,而且還有他自己獨特的審美取向和文化結構。從我個人的志趣上講我更喜歡王懷騏的畫。他把中國人物畫的造型觀和筆墨觀都推到了一個極致,站在他的作品面前你會感覺到在形的審美、情的審美、筆墨運用和筆墨分配的審美、色和墨融會貫通的審美上都讓人昂奮和激動。
王懷騏在藝術上給我的吸引和誘惑,總是讓我寢食不安,總是思考他的作品中那種讓人癡迷的藝術信息。在他創作的高峰期,我三天兩頭下班后從石家莊橋西騎車到橋東他居住的省藝校宿舍的小平房家中看他的新作。他創作連環畫《紅旗譜》時,從畫火柴盒大的小草圖開始,直到完成全部墨稿,整個創作過程我滴水不漏地全部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從中我感受到了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所具有的那種對人的超越、對自我的超越的頑強堅韌的精神,同時也感受到一個天才的藝術家那種在靈性驅使下的豐富而浪漫的想象空間所產生的創造力。
文字的《紅旗譜》繁衍成繪畫的《紅旗譜》是一項龐大的創造工程,小說中每一個人物、每一個場景、每一個情境,在王懷騏的心靈世界里都像是一個大生命流淌的血液,如“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樂譜,匯聚成一部有血有肉的生命大合唱!我一直認為不應該把王懷騏的《紅旗譜》僅僅看成是一部高質量的連環畫作品,它的藝術價值還應當延伸到中國人物畫的文化結構、美學結構上去做全新的研究。陜北的農民形象是劉文西創造的,河北的農民形象是王懷騏創造的。一個陜北,一個河北,從中國農耕文化的深層內蘊上和思想表達、造型審美取向、筆墨觀等方面形成了劉文西流派和王懷騏流派。王懷騏的《紅旗譜》中每一幅作品都可以獨立成章,都非常完美地成為刻畫河北農民形象的中國人物畫作品。如果把連環畫中的一幅幅作品進行排列,定會形成河北農民形象贊歌一“王懷騏中國人物畫作品展”的大陣勢。
繼徐悲鴻、蔣兆和之后,中國人物畫向前推進和發展,王懷騏所創作的中國人物畫在美術史上有重要價值。如果上帝再給他十年二十年生命,如果上帝再恩賜他一個健康的肌體,王懷騏一定會創造出一個時代里中國人物畫更大的輝煌。
我和王懷騏是幾十年的好朋友,現在他在我的心里仍然是青春煥發、朝氣蓬勃。他的音容笑貌,他落落大方的儀表形象,讓人覺得河北能有這樣一位藝術家而無限自豪。王懷騏的人文精神、藝術精神、創造精神,是河北乃至我們這個時代最寶貴的財富。每個藝術家都有三種生命:一是他的肉體生命,二是他的精神生命,三是他的文化生命。從這個意義上講,王懷騏的精神生命、文化生命已經成為他的生命中最為鮮活、最為健壯的部分。最近我在反復閱讀王懷騏的兩本新出版的畫集,畫集表達的信息,全部都是他文化生命、藝術生命的活體,因此我執意認為王懷騏仍在我的身邊,我和他將會永遠地面對面相坐,暢談著人生與藝術、藝術與人生,這個無窮無盡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