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

徐 琤

清的爺爺對清說,在他小時候,他爺爺的爺爺曾告訴他爺爺一個傳說,說世界上有一團紅色的迷霧,遇到它就能知道自己的過去未來,但是它不在天上,不在地下,而是在一個任何人都可以遇見但又不能遇見的地方。紅霧到底在哪里?爺爺沒說,因為他也不知道。

現實

清一天天長大,這個童年離奇的故事也漸漸被深埋,他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早出晚歸,空閑時看看報紙喝喝咖啡,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平凡的夜晚,月亮還是一樣淡淡的古銅色。清拖著疲憊的身體一頭扎進被窩。今天他實在太累了,老板出去喝酒,把一大堆沒做完的文件塞給了他。這不,時針都指十二點他才回家,能不累嗎?

月光照進房間,清的鼾聲有節奏地響起。

迷夢

朦朧的街道,熟悉卻又陌生。清彷徨地走著,腳步蹣跚不穩。街道空空蕩蕩,就連平時吆喝聲最響亮的地方也是一片沉寂。這難道就是寂寞。清停下腳步,這一路,他每走一步都感覺心中多了一份苦水。他現在想的就是找一個人聽自己哭一場,可惜這里呼吸的,只有他一個。

當他再抬頭,朝霞已撒過一抹光輝,但透過的,卻是一片血紅的薄霧。這時,那被埋心底的傳說就像一顆得到了無限滋養的種子,不經意間就會長成覆蓋蒼穹的大樹。清下意識地后退著,他在害怕,他不想知道自己的結局。萬一他沒能夠娶妻生子,萬一他成為了社會的垃圾,萬一他死后無人送終,一萬個萬一纏繞著他,萬一……

初升的太陽染紅了半邊天空,紅霧愈加濃稠,差一點就像滴下來的鮮血,猙獰恐怖。清轉身向后奔去,風吹亂了他的衣裝,可是命運又有何不同,一樣是——吞噬。

清像一只發了狂的野牛在沒有方向的霧里亂跑,他不想,不想看見那些東西,不想對自己的未來心灰意冷,他要跑出去。

霧散

鐵筑的墻,鐵鋪的路,這里的一切都是這樣,銀白色的鐵的世界,墻與路組成的世界。清很清楚這里是哪兒——神話中的迷宮克諾索斯。

“人類啊,歡迎來到克諾索斯,你將成為第一個與神游戲的人類,穿過這座迷宮你會得到我給予的獎勵——一個承載著幸福的寶盒。穿越它,你就會得到一切。”聲音變得飄渺,靜靜地劃過清的耳朵,消失不見。

清看著后方,情況已不許他回頭了,而且勝利的誘惑又是這么巨大。他深吸一口氣,踏出了征程的第一步。

怪獸

清靠著曾經讓他驕傲的敏銳的判斷力在這宏偉的迷宮中蝸行。根據神話的記載,這座迷宮不僅規模寵大,而且里面居住著吃人的牛頭怪獸——米諾斯。清一邊尋找著通往中心的道路,一邊傾聽四周的動靜,他知道只要與米諾斯相遇,勝利的希望就被斷了一半。

可是,或許這是“神”安排的游戲,人的努力往往成了徒勞。當米諾斯的血盆大口滴著口水時,清已經走不了半步了。自小學到工作,清一直都被人叫作是膽小鬼。

幸虧有句古話說得好,人在面對死亡時產生的能量是最可怕的。

米諾斯透著血絲的雙眼瞪著眼前這可口的佳肴,鼻孔呼出的氣打在清的臉上異常生疼。可清出乎意料地沖向米諾斯,抓住它的犄角,奮力一越。借著米諾斯的身高,他跳過了一堵鐵墻,也正是這一越,他看清了迷宮出口的方向。

幸福寶盒

在這個英雄也要借助毛線才能出入的迷宮,清卻這么輕松就到了中心——那個“神”所說的幸福寶盒所在的地方。

迷宮中心的平臺上平靜地出現一眼泉水,泉水的三個方向各有一個寶盒。金光閃閃,隨便一個拿到現在的市場上,賣上億可能還會有人搶。表面就如此奢華,何況盒子里面呢?

既然這是游戲,那必須就要有規則,而此時,“神”的規則就是——只能打開一只,否則萬劫不復。

這些傳言讓人幸福的盒子其實無非就是這樣:金錢、權力,還有……平靜的生活。這是很老套的故事中都有的情節,主人公選擇的一般都是最普通尋常的東西,當然最后他們過得真的很平凡。可是清不同,他沒有這么高尚,他是個正常小市民,拼死拼活也只為養家糊口三餐溫飽。錢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還有一個夢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公司骨干,壓現在的老板一頭。這樣就可以不用天天受窩囊氣,在鄰里家人面前抬起頭來,不會天天受人嘲笑。

他開始在金錢與權力間衡量,在他眼里平靜的生活根本不值一提。

良久,他打開了“權力”。

現實重回

日上三竿,住在時鐘里的布谷鳥反復地啼叫。清看了下時鐘,嚇得從床上掉到了地下,他整理好昨晚還沒脫的衣褲,嘴里銜兩片面包趕飛機似的跑到公司。“完了,今年的獎金飛了……”清這時連說話的聲音都在不停地顫抖,“完了……這下全完了。”

這時,老板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清的肩膀說:“阿清啊,你怎么還在這里呀?”清急忙接過話:“我馬上去,馬上去掃地。”“誰要你掃地啦,是董事長提拔你去總公司編程部,你小子時來運轉嘍。”清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原來自己已經被提拔了,頓時笑得合不攏嘴,把過去的委屈忘得一干二凈,還直說謝謝。

當天晚上,清請親朋好友一起來市里的大酒店吃飯。清這輩子可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風光過。

可惜,這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的報紙,清上了頭條。標題是:醉酒司機生死時速,害人害已一死七傷。

前往殯儀館的路上,棺木中的清閃過一絲靈光,冥冥中的一個聲音告訴他:

迷宮就如人生,歷經困難才能找到幸福。而你走出了克諾索斯卻迷失了自己,平靜的生活是與生俱來的,而金錢與權力才是最終阻止你走完迷宮的米諾斯。

【點評】

亦真亦幻,引人深思,發人警醒。本文故事性較強,看得出作者有較強的文字駕馭能力。

浙江省樂清市白象中學金螯文學社

推薦教師:黃 忠

指導教師:楊云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