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失敗了事業,成熟了心智

佚名

如果沒有腰纏萬貫,也要選擇茍且偷生。在認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

這句話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直到3個月后,它不得不從記憶的深處浮出水面。

在我租住的農民房里堆滿了五顏六色的大箱子,這是畢業4年,我努力奮斗的所有財產。1460天,我把做女孩的權利通通交給了生硬刻板的工廠,甚至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留給自己。與同齡女孩子相比我付出了太多,最后卻只得到這些裝滿滯銷鋪件的大箱子。看著它們固執蠻橫地霸占著我的空間,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在別人眼里,我是一個樂觀向上,開朗健談的人。雖然是80后,但沒有浮躁的心態,我執著于勤勉做事,信奉天道酬勤。

2005年畢業,我和陳徹在大學創業基金會的幫助下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專管服裝鋪料。由于家境并不富裕,父母用大半生的積蓄供我念完大學,所以我幾乎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一心只想大刀闊斧地干點事業。

我和陳徹都是務實的人,項目啟動前我們做了近半年的市場調查。資金到位后,為了節約開支,我們把工作室搬到城郊最偏僻的地方,辦公室就是三合板做成的隔間。很多時候,工作室就是家,家就是工作室,連續一周通宵加班是常事。

最難的是銷售環節,服裝鋪料商品同質化嚴重,銷路一直打不開。我們試過很多營銷方法,比如在論壇上灌水發帖子;每個月花600塊錢在51job上搞招聘;酷暑烈日,站在馬路邊向路人發放宣傳單;跑遍全城的服裝公司拉單,信心滿滿地敲開門,再垂頭喪氣的走出來。

第一份訂單是我連續一周陪客戶吃飯喝酒簽下來的。后來我蹲在馬路牙子上吐到肝腸寸斷,手里卻緊緊攥住裝合同的包。

可這些都算不了什么,因為我有信念,有希望,就如陳徹規劃的那般,曙光就在前方。

兩年間,我們由工作室升級到工廠,在市區的寫字樓租了一間小辦公室,行業內都知道有兩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青年,摩拳擦掌順勢而為。

去年5月,我們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20萬塊。慶功宴上,大家高興得手舞足蹈,仿佛第二天公司就能上市,而我們就是山寨版的比爾·蓋茨。然而,一場始料未及的金融危機讓外貿行業瞬間跌入谷底,珠三角的成衣工廠大多依賴出口,不到8月,與我們合作的工廠倒閉了6-7家,一些小廠的余款根本收不回來,大量產品囤積在倉庫里,20萬元在1個月灰飛湮滅。

11月,和許多中小企業一樣,我們的工廠不可避免地卷入倒閉的浪潮。律師上門清算資產,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往公司大門上貼了封條,感覺像是在做夢,滿腦子只是一個聲音: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倒霉蛋。

之后的一周,我都躺在家里睡覺。家里的人打電話,我說很忙,以前是人忙,現在是心忙。

電影《威尼斯之女》里維羅妮卡被逮捕前,她的朋友對她喊:“你要救你自己。”是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這不是廢話嗎?人能救自己,母豬都上樹。該死的沮喪始終霸占著我所有的神經。

陳徹把我推向了回家的火車,他說就當散心,回來之后我們重新開始。陳徹一直都那么理性,我最佩服的就是他這一點。他說:“你可以有情緒但只允許一周的時間。”

火車上滿是返鄉的農民工,經濟危機害得他們也失業了。旅途漫長無趣,我和對面一個年輕的男子聊了起來。

世上的幸福大抵相似,可是不幸卻各有不同。交談中我得知他26歲,有一個1歲的孩子,他給我看孩子的照片,那樣漂亮的寶貝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到4-5歲大才能動手術。為了賺夠高昂的醫藥費,他們一家人到處打工。

面對生活的不幸,男人眼里沒有一絲的自怨自艾,甚至連抱怨的口氣都沒有。他說好像沒有時間怨天尤人,因為每一分鐘都那么重要,失業了就再找工作,孩子治病需要錢。望著他單純的眼神,我若有所思。

和他相比我的失落,一文不值。

在家的那幾天,父母用關愛讓我走出失落的情緒。回廣州的前一天,我收到陳徹的短信:小北,你說我們30歲,沒有腰纏萬貫,但可以自力更生。

我明白陳徹話里的話,他并非是把腰纏萬貫作為人生的目標,但他想告訴我:生活總擺出各種難題考驗我們,有的按常理出牌,有的完全不符合邏輯。但無論怎樣,最后的結果殊途同歸。要么被它打倒,要么打倒它,重新爬起來。

電話里,陳徹告訴我,曾經合作過的鄭總,邀請我們去他的公司做技術顧問。坐在回程的火車上,我想我已經做好了努力再拼的準備,像4年前我所堅信的那樣,曙光就在前方。責編/魏小菲(E-mail:weixiaofei30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