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yceWadler

2009年6月30日,曾在法國被判間諜罪的中國京劇演員、電影《蝴蝶君》原型時佩璞辭世。時佩璞本是男子,卻自比為“化蝶”的祝英臺——男兒裝,女兒身,與法國外交官布爾西科在一起生活了18年,甚至還“生”出了一個孩子。
自比祝英臺“女扮男裝”
1938年12月21日,時佩璞出生于中國山東一個貴族家庭。6年之后,伯納德·布爾西科在法國的布列尼塔家庭降生,父親是名普通裁縫。1964年,高中輟學、年僅20歲的布爾西科成了法國駐華使館的一名會計兼打字員。
圣誕節前夕,布爾西科到使館參加一個晚會。一位年輕的俊俏小伙走進了布爾西科的視線——他身著一身中山裝,眉清目秀,還會像女孩子一樣害羞。
他就是時佩璞,北京青年京劇團的編劇、演員兼團部秘書。畢業于云南大學,主攻法語兼西班牙語,學生時代就喜歡京劇,拜姜妙香為師,曾經在北大禮堂演出《奇雙會》。
“時先生,你怎么不去跳舞?”布爾西科與時佩璞搭訕。
“我不喜歡那么多人?!睍r佩璞羞答答地回答。雖然布爾西科已經有了一位中文老師,但他還是要求時佩璞來輔導自己的漢語。
他們開始交往。一天黃昏,在故宮前的廣場上,時佩璞向布爾西科講述了“梁?;钡墓适隆粋€女扮男裝的女子,愛上了一個男子,最后雙雙殉情,化身為蝴蝶。
1965年的3月,布爾西科告訴時佩璞:“我可能會辭去這里的職務。我感到非常難過。”
幾天后,時佩璞緊緊握住布爾西科的手:“我的母親生了兩個女兒后,祖母說,如果她不能生下一個男孩,就為我父親納妾。然后我出世了,是的,我是一個女孩。我的父母向祖母撒謊說,我是一個男孩。”
他的話令人難以置信,但布爾西科決定接受它。
為法國外交官“生”下兒子
1965年年底,布爾西科即將離開中國。時佩璞告訴他自己可能懷孕了?!拔視貋淼??!辈紶栁骺普f。
4年后,布爾西科重返北京,他去了時佩璞的家。時佩璞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終于回來了。”
“我們的孩子呢?”
時佩璞取出一張黑白照片,那是一個小男孩,兩三歲的樣子,有著與布爾西科相似的方臉,淡藍色瞳孔。此后,布爾西科與時佩璞以“學習毛澤東思想”為掩飾,繼續見面。
1973年11月15日,布爾西科來到時家,時佩璞微笑著站在門口,一個約莫7歲大的男孩躲在門后,偷偷地看他——那是他的兒子。
不久,布爾西科在法國駐蒙古大使館找到了工作,他去了烏蘭巴托,那里距離北京只有36個小時車程。每隔一個半月,布爾西科有一次機會出差去北京,看望時佩璞和兒子。他夢想著能讓時佩璞和他們的兒子生活在法國。經過努力,他在巴黎的朋友為時佩璞拿到了為期三個月的文化交流簽證?!澳闶悄腥??”“當然?!?/p>
1982年10 月“母子”倆來到巴黎,和布爾西科團聚。布爾西科十分喜愛兒子,甚至帶著他去老家看自己的父母,在祖父母的建議下,兒子的名字變成了法國味十足的貝特朗·布爾西科。
1983年6月30日,巴黎警察突然逮捕了布爾西科和時佩璞,指控他們犯有間諜罪。
“和你住在一起的時佩璞是什么人?”在法國國家安全部,一堆警員在注視著布爾西科。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么,她身邊的孩子呢?”終于有一名長官忍不住問下去。
“那是我們的兒子?!?/p>
早前,法官已經下令對時佩璞進行體檢。7月13日,法國司法部發言人宣布,體檢結果表明,“中國間諜”時佩璞是一名男子。
1984年1 月底,他們共同出庭受審。“我從來沒有對布爾西科說我是一名女子?!睍r佩璞說,“我只是讓他意識到,我可能是一個女性?!?/p>
醫學報告同時證明,貝特朗只是一名來自中國的棄兒。
對于間諜的指控,當時中國當局由始至終保持低調。時佩璞被判刑的消息傳出后,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馬毓真當時說,時佩璞1982年10月赴法是應法國政府邀請去講學的,中國政府絕對不會以美人計來作為間諜手段。
遺言:我仍然愛著你
這段撲朔迷離的畸戀曝光,在西方引起轟動,“雌雄莫辨”的布爾西科更成為法國人的笑柄:一起生活了這么久,為什么就不能分辨對方是男是女呢?
法庭醫學檢查發現:時佩璞的陰莖是隱藏的,松弛的陰囊皮膚類似于女子的陰唇……后來有人評價說,時佩璞確實是個很出色的演員,在當時壓抑的環境下,堂而皇之的同性戀愛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選擇了這個最荒誕大膽的方式,以女性的身份誘惑了布爾西科。
案發之后所有人都質疑的,布爾西科怎會在十八年中一直沒有發現時佩璞是男兒身,最后的解釋是時佩璞以中國習俗為由只同意在黑暗中做愛。在六十年代的中國,這其實也是有可能的。
時佩璞在巴黎去世后,《紐約時報》電話訪問了仍在人世的布爾西科,布爾西科反應冷淡,顯然仍無法原諒他的前愛人。他坦言最后一次跟時佩璞交談,也是數個月前的事,當時,時佩璞告訴他,“我仍然愛著你”。
據說,布爾西科的家中還一直保存著自己與時佩璞的照片。在其中一張照片上還寫著這樣一段話:“他毀了我的一切,我的工作,我的家人甚至我的生活,可是我覺得至少被騙總比騙別人來得要好一些,我寧愿一直相信這其實是一場夢,相信貝特朗是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