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各時期入黨誓詞考證＊

王 建 華

·史實考證·

中國共產黨各時期入黨誓詞考證＊

王 建 華

中國共產黨在每個時期的入黨誓詞多有不同,筆者在翻閱原始檔案材料的基礎上,發現有學者不但把抗戰時期的入黨誓詞誤作解放戰爭時期,其他內容也多有偏頗之處。有關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的入黨誓詞研究,最早見于1991年珠珍摘發的《我黨五個歷史時期的入黨誓詞》一文,除1982年黨章規定的入黨誓詞外,該文其他內容如下:“紅軍時期:嚴守秘密,服從紀律,犧牲個人,階級斗爭,努力革命,永不叛黨。抗日戰爭時期: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堅決執行黨的決議,遵守黨的紀律,不怕困難,不怕犧牲,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到底。解放戰爭時期: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作如下宣誓:一、終身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二、黨的利益高于一切。三、遵守黨的紀律。四、不怕困難永遠為黨工作。五、要做群眾的模范。六、保守黨的秘密。七、對黨有信心。八、百折不撓永不叛黨。建國初期: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承認黨綱黨章,執行黨的決議,遵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隨時準備犧牲個人一切,為全人類徹底解放奮斗終身。”①《福建黨史月刊》1991年第2期。由于沒有史料出處,從何摘抄,不得而知,但今天幾乎所有刊物、網站均轉載了這一五階段說。

上述誓詞,可以考證的是紅軍時期的入黨誓詞,其內容源于1931年1月25日江西省永新縣四區北田村農民賀頁朵寫的入黨誓言。②《中國共產黨七十年圖集》上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1年,第349頁。對于上文解放戰爭時期的入黨誓詞,河北省檔案館似乎提供了物證,但從其文字說明——“這份入黨誓詞是河北省涿縣國營農場宋森同志在長期異常艱苦的斗爭環境中保存了十八年,1962年12月6日為防遺失和紀念寄交省委組織部保存的”③張滿福:《一份珍貴的入黨誓詞》,《檔案天地》1995年第3期。。可知,這份入黨誓詞產生于1944年前后,也就是說,這是抗戰時期的入黨誓詞。對此,有作者介紹了1944年左右冀中區黨委所印的入黨誓詞,內容與上述所謂“解放戰爭時期的誓詞”完全一致,從而印證了筆者這一判斷。④李起民、周濂康:《我們所看到的中國共產黨新黨員入黨宣誓誓詞》,《理論學習與探索》1994年第3期。而更為直接的證據來自于抗戰時期黨的內部刊物《共產黨人》(詳見下文)。由此可見,現在普遍認同的入黨誓詞存在明顯的錯誤與混亂。如何從原始檔案出發,探究不同時期黨的入黨誓詞,已經成為黨史研究亟須解決的難題。為此,筆者查閱相關材料,梳理出如下脈絡。

由于資料所限,抗戰以前的入黨誓詞除上述內容外,尚未發現其他例證;但抗戰時期的入黨誓詞至少有以下幾種。1938年前后,入黨有“六項誓詞”說⑤《陜西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38年①)》甲10,1992 年,第99頁。,遺憾的是,筆者沒有找到具體內容。稍后,黨的入黨誓詞就有了如上文誤作解放戰爭時期的內容。具體而言,1940年2月《共產黨人》第4期有文記載:1939年,中央黨校實習團楊英杰等學員,在延川縣禹居區三鄉支部的調查材料中,提到新黨員入黨,應該給以儀式,并進行宣誓,誓詞如下:“我宣誓:一、終身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二、黨的利益高于一切;三、遵守黨的紀律;四、不怕困難,永遠為黨工作;五、要做群眾的模范;六、保守黨的秘密;七、對黨有信心;八、百折不撓,永不叛黨。(中共中央組織部規定)謹誓。”隨著黨對鄉村社會改造的逐步深入,1945 年4月,針對農村組織發展現狀,中共中央西北局組織部在關于整頓農村支部工作問題材料中,提出新黨員的入黨誓詞為:“從今天起,誓為黨的工作奮斗,要做到:第一,熱心工作;第二,積極生產;第三,主持公道;第四,努力學習(或第一,為革命斗爭;第二,遵守紀律;第三,積極生產)。”①《中共中央西北局文件匯集(1945年)》甲6,1994 年,第228頁。

解放戰爭時期,各解放區入黨誓詞也不統一。據中共中央東北局宣傳部編《共產黨員課本》,入黨誓詞如下:“我決心加入中國共產黨,誠心誠意為工農勞苦群眾服務,為新民主主義和共產主義事業干到底,自入黨以后,努力工作,實事求是,服從組織,犧牲個人,執行命令,遵守紀律,保守秘密,永不叛黨,如有違背,愿受黨紀嚴厲制裁,謹此宣誓。”②東北局宣傳部編《共產黨員課本》,1948年印刷, 第49頁。但這一時期更具代表性的入黨誓詞是中共中央西北局所定。具體而言,針對農村黨員對黨的綱領、政策、組織與紀律了解模糊等問題,1948年,西北局編寫《黨員課本》,所附新黨員入黨誓詞如下:“誓為共產主義,堅決奮斗到底。密切聯系群眾,不斷努力學習。實行黨的政策,服從黨的決議。遵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倘有違反行為,愿受黨的處分。”③中共中央西北局宣傳部編《黨員課本》,1948年印刷,第30頁。從目前掌握的資料看,這一誓詞先后被晉西北新華書店、晉南工作委員會等翻印、宣傳,以此作為解放戰爭時期的入黨誓詞,更具代表性。

新中國成立后,入黨儀式不是必經手續,譬如,湖南省委組織部對此就無剛性要求,而是提出,如有的地方認為有必要,也可以舉行④中共湖南省委組織部組織處編《怎樣發展新黨員》,湖南人民出版社,1959年,第31頁。。由此造成各地的入黨誓詞更不統一。據中共中央中南局宣傳部編《共產黨員課本》,新黨員如需宣誓者,其誓詞內容也應該是作為一個黨員所應履行的義務與努力的方向,“即黨章上第一、第二條的基本內容”。至于具體人在具體條件下,如在工廠的生產運動中,火線的戰斗中,“愿宣誓者,由其自擬誓詞亦可”。另該書又附入黨誓詞如下:“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承認黨綱、黨章,遵守黨的紀律,服從黨的決議,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努力提高自己的覺悟,積極工作,精通業務,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不屈不撓,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到底。”⑤中國共產黨中央中南局宣傳部編《共產黨員課本》,新華書店中南總分店,1950年,第40～41頁。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隨著黨的各項工作逐漸步入正軌,1982年黨的十二大通過了新的黨章,為規范組織發展,所定入黨誓詞如下:“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履行黨員義務,執行黨的決定,嚴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對黨忠誠,積極工作,為共產主義奮斗終身,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叛黨。”⑥《中國共產黨章程》,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2頁。至此,中國共產黨有了統一的入黨誓詞。

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乃至新中國成立前后的入黨誓詞,多有變化,且未能統一。它反映了黨在組織發展過程中,善于根據革命與工作的具體要求,吸納與培養黨員;體現了黨與時俱進的精神品質以及實事求是的思想作風。從每個時期的入黨誓詞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黨塑造自我的動態過程。

(本文作者 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副教授南京 210033)

(責任編輯 劉學禮)

＊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根據地鄉村社會改造研究”(09CDJ001)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