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毅 峰
(中共江西省委黨校 公共管理教研部,江西 南昌 330003)
“餡餅”與“陷阱”:經濟增長之于政治穩定的雙向效應
——基于法國大革命和亞非拉、中國現代化轉型的歷史考察
黃 毅 峰
(中共江西省委黨校 公共管理教研部,江西 南昌 330003)
經濟增長毫無疑問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政治穩定,但是經濟增長并不必然促成政治穩定,它們之間也并非完全同向運行。實際上,經濟增長與政治穩定是兩個獨立目標。經濟增長過程出現的“伴生物”,時刻侵蝕著經濟增長孕育的穩定基因。因此,經濟增長對于政治穩定而言,其功能就表現出雙向效應:它既可能成為政治穩定的“餡餅”,也可能成為政治穩定的“陷阱”。經濟增長通向政治穩定的必由之路是做到盡可能利用經濟增長的正效應,而克服其負效應。
經濟增長;政治穩定;雙向效應
美國政治學者托克維爾通對法國大革命的歷史考察后發現,公共繁榮在大革命后的一百年中的任何一個時期都沒有大革命前二十年那樣發展迅速,也就是說,經濟的快速增長并沒有給法國路易十六的政治統治帶來更好的社會穩定,相反它卻醞釀了法國大革命的爆發。塞繆爾?亨廷頓通過對亞非拉發展中國家現代化轉型中的社會政治狀況分析,“事實再次證明,較富裕的國家發生動亂的或然率比較貧窮國家高近兩倍。并且,種族分歧比貧窮更容易成為動亂的導因”,“貧窮落后與動亂之間表面上的聯系是不真實的”,“在現代化中國家,暴力、動亂和極端主義行為在較富裕的地區比在較貧窮的地區發生的頻率更高”,“政治動亂的產生,不是由于缺少現代性,而是由于試圖獲得現代性,如果貧窮國家不穩定,那并非因為他們窮,而是因為他們力圖致富。一個純粹傳統的社會可能會愚昧貧窮,但卻是穩定的”。[1](P41-42)20世紀50年代,印度曾是世界上最貧困的國家之一,經濟增長率極其低下,然而,印度社會卻很少發生政治動亂,保持了高度穩定;與此同時,阿根廷和委內瑞拉的人均國民收入是印度的10倍,經濟增長率也相當可觀,但政治穩定對于這兩個國家而言,卻可望不可及。塞繆爾?亨廷頓于是作出判斷“現代性產生穩定,而現代化卻會引起不穩定”。[1](P41)轉型期的中國社會,境況并未發生多大改變,在過去三十年中,中國濟發展經歷了一段前所未有的“黃金時期”,保持了高速的經濟增長;然而,雖然中國政治在過去一段時期內實現了總體穩定,但經濟的快速增長并沒有給中國政治穩定帶來預期的效果,反而,孕育了大量不穩定基因,政治秩序遭遇了嚴峻挑戰,而且這種挑戰與壓力到目前為止并沒有得到明顯緩解的跡象。頻繁發生的大規模群體性事件仍在考驗著中國的社會政治穩定,給執政當局造成政治上的強大壓力。也就是說,經濟的發展,社會的進步并沒有自動保證中國社會的政治穩定,為公眾對政治體系帶來更高程度地認同。這就是經濟增長與政治穩定之間的悖論,經濟增長并不必然帶來政治穩定。經濟增長既有可能成為政治穩定的“餡餅”,也有可能可能成為政治穩定的“陷阱”。
在通常情況下,經濟增長是社會進步的重要基礎和集中體現。“一個社會動員和經濟發展水平都很高的國家,政治上一定是較為穩定和安定的”。[1](P40)縱觀人類文明發展的歷史進程,古往今來,凡是物質文明蓬勃發展的時代,必定是政治清明、社會安定的時代;反之,凡是政治腐敗、社會動蕩的時代,必定是物質文明衰弱或倒退的時代。[2]因為,經濟增長可以滿足人民的經濟利益需求,提升現代國家政府能力,推動民主精神逐漸形成與民主制度的生長,并在一定歷史時期和一定程度上增強政府的合法性。因此,經濟增長之于政治穩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實現和維護政治穩定的重要途徑,它為政治穩定提供了最堅實的基礎,沒有經濟增長的政治秩序猶如空中樓閣,任何一個細節問題都可能導致整個政治體系的動蕩甚至崩潰。
(一)經濟增長能夠最大限度滿足人們的社會期望
在人們所有的社會預期當中,經濟利益的滿足是最核心、最根本、也最為關鍵的內容,因為它是人類存續與發展的基礎。因此,期望與現實的差距,往往是政治不穩定的直接動因。正如阿爾蒙德所言:“沒有經濟增長的情況下進行分配,不僅是產生激烈沖突的根源,而且事實上阻礙了為未來經濟增長提供資金所必須的資本積累”。[3](P435)如果把社會分配比喻為“分配蛋糕”,那么經濟增長則是努力“做大蛋糕”的過程,顯然“把蛋糕做大”是“分配蛋糕”的前提。沒有“蛋糕”的分配猶如無米之炊,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它永遠無法滿足公眾的社會需求,這就不可避免會引發公眾對資源配置的不滿,并進一步轉化為對現有政治體系的不滿。因此,要滿足公眾的社會需求,離不開經濟增長為社會提供必要的物質財富,發揮經濟增長能夠最大限度的滿足公眾社會期望的功能。一方面,伴隨人們期望水平不斷提高的同時,經濟增長則可以不斷提高滿足期望的能力,經濟增長減少了由于社會發展所帶來的挫折感以及由此產生的政治不滿。與此同時,經濟的快速增長還會把人們的注意力由政治領域向經濟領域轉移,使人們集中精力關注經濟的發展態勢、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而不是政治制度的缺陷以及對政府的格格不入。另一方面,經濟增長也是預防極端主義產生的社會基礎。國民收入低,社會資源短缺,不滿情緒積淀,是極端主義產生的土壤。經濟發展在增加收入的同時,帶來了更多的經濟安全,普及并提高了教育水平,使得低層階級眼光變得較遠,政治觀點更加復雜,更接近漸進主義。這樣,就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階級斗爭”的形式。因此,可以說,國家愈富,地位低下的階層就愈不易成為社會不滿的重要因素。[4](P41-44)因為貧窮者最關心的是滿足生存需要的直接利益,這些利益不是靠反對現存政治體系而獲取,而只有通過現存政治體系才能予以保證。在現實社會中,往往只有一貧如洗、一無所有的人才會造反。所以,實現經濟的快速增長,讓社會財富變得極大豐富,最大限度滿足人們的社會期望是實現政治穩定的根本路徑。
(二)經濟增長是政府能力的集中體現與根本保障
政府能力是一個包括政治統治能力和社會發展能力兩大能力體系多重能力要素相結合所組成的系統結構體系。在眾多的能力要素當中,增加社會資源能力顯然是所有能力要素當中最直接也最核心的能力,而經濟增長能力毋庸置疑又是增加社會資源能力當中最重要的能力。經濟發展既是現代國家最重要的社會職能,也是政府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政府能力強弱的集中體現,是政府能力其它要素提升的根本保障。一方面,現代國家政府往往通過制定和執行經濟發展方面的公共政策,促進經濟增長以鞏固政治統治。S.N.艾森斯塔曾經指出,專制國家的統治者正是通過對經濟領域進行調控來實施政治控制的,他說國家應該“鼓勵經濟發展,由國家對經濟與投資潛力的增長進行調節,以使國家從國家的富足和生產力的增加之中收益”。[5](P131-132)事實上,現代國家不但沒有拋棄這種控制手段,甚至有強化的趨向,經濟增長作為政府最重要的政績,往往是評估政府能力的重要指標之一。另一方面,經濟增長也是政府能力的根本保障。無論是政府自身的存續,還是建設強大的國家機器,履行政府職能都需要以一定的財力資源作為必要前提。如果政府不能從社會中汲取一定的財力資源,政府將會變得越來越虛弱,不堪一擊。正如馬克斯?韋伯所言:“維持任何暴力統治都需要一定的外在物質手段,對這種物質手段的壟斷就成為國家能力強弱的主要表現”。[6](P905)財力資源是國家的神經,一個高度有效的政府應能從社會中動員、掌握必要的財力資源,并運用這些資源實現中央決策者所理解的國家利益。恩格斯說:“賦稅是喂養政府的奶娘”,[7](P54)“賦稅是政府機器的經濟基礎,而不是其他任何東西”,[8](P32)“賦稅是官僚、軍隊、教士和宮廷生活的源泉,一句話,它是行政權力整個機構的生活源泉”。[9](P221)沒有足夠的財力資源作后盾,政府連基本運作都談不上,遑論職能的履行,自身的強大。然而,汲取資源的前提是社會有資源可汲取。總之,正如漢密爾頓所言:“貨幣被恰當地看做國家的重大要素,是維持國家的生命和行動,并使它能夠執行其最主要職能的東西。因此,在社會資源容許的范圍內,有足夠的權力獲得經常而充分的貨幣供應,被認為是每種政體所不可缺少的要素。由于這方面的缺乏,以下兩種弊端必然會產生一種:不是人民必然遭到不斷掠奪,作為代替供應公眾需要的比較適當的辦法,就是政府必然陷入致命的萎縮狀態,并且在短時間內滅亡”。[10](P145-146)顯而易見,政府能力強弱與經濟增長有著天然的聯系。
(三)經濟增長是現代國家政府合法性的重要來源
合法性意味著某種政治秩序被認可的價值以及事實上的被承認。統治能夠得到被統治者的承認,是因為統治得以建立的規則或基礎是被統治者可以接受的乃至認可、同意的。[11](P184)合法化能力不足或出現合法性危機,政府的任何政策失敗都有可能導致政府的垮臺或整個政治體系的崩潰。美國學者邁克爾?羅斯金指出:“當合法性受到侵蝕時,政府的麻煩事就來了。人們感到沒有太多的必要去交稅和遵守法律。不遵守法律不再被看作是骯臟和不誠實的。更有甚者可能爆發大規模的內亂”。[12](P5)民主選舉、政府績效、意識形態、歷史傳統等都是政府獲取合法性的重要來源。然而,在談到現代國家的合法性來源時,政治學者們幾乎無一例外地都把經濟發展作為其重要內容之一。“保證經濟增長和充分就業,提供安全保障以抵御外敵入侵和內部騷亂,公平對待所有的人,這些都有助于政府提高它的合法性”。[12](P5)事實上,即使在現代民主國家,經濟增長作為政府最重要的政績,仍然是政權合法性的重要來源。而在專制國家和威權國家,經濟增長幾乎成為政府合法性的唯一源泉,救命稻草。阿爾蒙德在談到合法性問題時也曾指出:“即使在最傳統的社會里,統治合法性的標準也包含著人們對政府作為的某些長期的期望。如果一旦作物歉收,敵人入侵,洪水成災,那么皇帝就可能失去像帝制中國那種‘受命于天’的權力;酋長就可能失去他的權威;封建領主就可能失去農奴對他的忠順”。[3](P8)通過對20世紀第三波民主化國家的考察,塞繆爾?亨廷頓在談到政績作為合法性基礎的重要來源在維護政治統治中的角色時指出:“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威權政權幾乎毫無例外地被迫去把政績當作合法性的主要來源之一,如果不是唯一來源的話。在某些情況下,例如在秘魯和菲律賓,威權政權的領袖們許諾要進行經濟和社會改革。在多數其他國家,他們許諾實現經濟增長和發展”,“令人不滿意的經濟表現同樣也在造成七十年代威權政權的危機中扮演了關鍵角色”。[13](P59)一個沒有經濟增長或經濟發展長期處于停滯的國家,商品短缺,社會落后,要想獲得公眾對政治體系永久地認同與支持,無異于天方夜譚。王紹光等人指出:“國家實施其社會經濟政策的能力是三種國家能力的關鍵:這種能力強的話,國家的合法性基礎就不會弱;合法性基礎堅實,自然社會控制就不會那么困難了”。[14](P6)總之,經濟的快速發展,社會資源的不斷豐富,無疑是維持政治統治的根基。
(四)經濟增長有利于民主理念的培養與民主制度的生成
穩定有序的社會生活是政治的最終價值追求,為了達成此目標,人類經歷了漫長的探索與實踐,他們最終發現并選擇了民主政治,民主政治在實現和維護政治穩定方面是迄今為止最有效的政體。究其原因,在于民主政治的價值理念以及由此理念建構的制度設計,為實現和維持政治的動態穩定與平衡提供了可能和保障。一方面,民主理念與制度有助于及時處理和妥善解決業已發生的各種影響政治穩定的因素和事件,是實現政治穩定標本兼治的基礎;另一方面,民主理念與制度也有助于從源頭上預防和減少各種不穩定因素的滋生,為維護社會政治大局的長久穩定提供了可能。總之,民主政治是一套實現政治穩定的長效機制。所以,以至于有人說“民主立國是政治穩定的大前提”。[15]戴維?赫爾德也曾經指出:“民主的思想是重要的,因為它不僅體現了自由、平等和公正等諸多價值中的一種價值,而且它是可以聯系和協調相互競爭的既有問題的一種價值。”[16](P377)因為,民主政治它所內含的信任、妥協、寬容、法治等政治理念,也即我們通常所說的“民主精神”,這些理念是民主政治較之其它政治制度的進步,也是人類走向文明的標志,它為實現政治穩定提供了價值基石,也為架起民主通往政治穩定的橋梁提供了理念支撐。毋庸置疑,經濟增長在使社會集團之間有更多的資源可供分配的同時,也促進了社會結構的變遷和民主價值觀念的形成,培育了人際之間的相互信任、生活滿足感和憑能力競爭的性格,促進了社會政治主體之間的融合與妥協,催化了市民社會的成長,推動中產階級走向成熟,而這些特性都與政治穩定的要求相一致。利普塞特在談到經濟增長對社會階層之間關系的影響時指出:“財富的增長改變了階級結構的形狀,從以大量下層階級為基礎的伸長的金字塔形,變成中產階級增多的菱形,從而也影響到中產階級的政治作用。不斷擴大的中產階級使溫和的民主政黨獲勝而使極端主義團體受挫,這樣就緩和了沖突”,“作為抵消力量而起作用的那些居間組織,似乎也同樣與國民財富有關”,因為“境況愈富裕、教育程度愈高就愈有可能參加自愿性組織,喜歡組織這種團體似乎是在一定國家內收入水平及有閑空機會的作用”。[4](P45-46)經濟增長使人們不再為生存和基本生活擔憂,他們有更多時間從事自由結社進入公共領域,討論公共問題,促進相互合作、相互信任、相互協商、相互妥協、相互寬容的人際關系網絡形成,促進社會資本的壯大以及各種社會組織的建立,這為公民政治參與提供了更多渠道,為公民怨憤發泄提供了更多緩沖平臺,為公民與政府之間的協商架起了橋梁,從而起到預防與緩解政治主體之間的矛盾和沖突,維護社會穩定的功能。
在上述情況下,經濟增長確實會促進政治穩定,有利于政治穩定的實現,然而,在另外一些情況下,經濟增長則有可能嚴重地破壞政治穩定。經濟高速增長并不能自動保證社會穩定,也不會自然地解決和調節社會矛盾。[17](P721)尤其是現代化轉型過程中的經濟增長所引發的社會動員、政治參與、不平等和政治腐化等一系列社會問題,都有可能對政治穩定構成嚴重威脅。經濟持續性的高速增長是一個連續性的破壞過程,[18]“尤其在社會急劇轉型,經濟高速增長期,這種沖突就容易形成不穩定因素”。[19](P143)奧爾森也認為經濟增長會產生不穩定效應,增長是一種使社會產生紊亂和錯位的力量。塞繆爾?亨廷頓基于他對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現代化中國家的現實考察得出:“在現代化中社會,不安定一般不產生于最貧窮或最落后的地區,而幾乎總是發源于社會最發達的地區。隨著經濟日趨都市化,政治也越來越不安定”。[1](P74)經驗研究也表明,許多國家由不發達到發達的歷史進程中,社會沖突會經歷一個呈“駝峰形”(hump-shape)規律的變化過程,在經濟高速增長的初期往往伴隨著社會沖突的急劇增加,然后隨著經濟的進一步發展,社會沖突開始減緩,這個過程呈現出一個類似于駝峰的形狀。[20](P3)總其而言,也就是說,經濟增長在一定時期、一定條件下可能會引起社會政治的不穩定。
(一)經濟增長引發的政治需求擴大往往導致政治系統功能不足
伴隨經濟增長的過程,出現政治系統功能不足,無法滿足公民政治參與的需求,常常是引發社會政治不穩定的直接根源。關于此,塞繆爾?亨廷頓曾經有過經典論述。他認為,經濟落后國家由于貧窮,人們往往政治冷漠,不關心政治,他們只關心生存所需要的物質利益。但是,伴隨“都市化、識字率和教育水平的提高、傳播媒介為大眾所利用,都提高了人們的追求與期望,如果他們得不到滿足,那么這些追求和期望就會刺激個人和群眾參與到政治中去”。[1](P47-51)教育水平的提高,增強了公民政治參與的能力;不斷擴大的城市化,造成了部分人的明顯失落感;不斷增多的利益訴求與表達渠道堵塞之間的矛盾,導致了公眾的不滿情緒。而大眾傳播媒介的高度發達卻在不斷地讓這些失落感與不滿情緒蔓延、擴展與亢奮,迫使人們向政府提出政治利益表達的訴求。然而,由于現代化中國家往往缺乏足夠的社會流動機會,也缺乏高度的制度化利益表達渠道,對公眾提出的政治訴求,難以得到有效表達和滿足,在政治體系內部得到減緩與聚合。因此,“隨著社會的不斷繁榮,人們的要求和欲望也相應增加了。正在那時,傳統的統治已經失去了它們的權威,人們越來越大的胃口使得他們的要求變得更加迫切,而且他們對控制也越來越感到不耐煩”,[20](P154)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社會缺乏對幸福的引導和實現能力,對現實不滿的力量就不能在合理的規范下釋放,就會在社會結構和政治結構中滯留、積蓄,醞釀成反叛的激情”。[22](P138)現代化中國家的政治體系,無論是功能性還是適應性方面的改善都往往滯后于經濟增長的速度,這樣就使得政治體系很難滿足社會公眾迅速增長的政治需求,而一旦“在缺少具有適應力強和強有力的政治制度的情況下,參與的擴大就意味著不安定和暴亂”。[1](P47)經濟增長也孕育了新社會群體的形成,那些經濟地位迅速提高的社會群體即新富階層,必然要尋求與新的經濟地位相適應的社會地位與政治權力。如果政治體系不能有效滿足和整合他們的政治訴求,必將引起這部分人的不滿,從而引起政治的不穩定。因此,正如胡鞍鋼所言,如果伴隨經濟增長的同時不加快政治體制變革,經濟增長就會與社會政治制度脫節,兩者不能形成協調互動的促進關系,經濟增長不但無益于社會政治穩定,而且可能加劇社會各階層、各團體和社會成員之間的因利益調整所引起的矛盾、摩擦和沖突,從而增加社會政治不穩定因素,對社會與政治穩定構成日趨嚴重的挑戰與威脅。[23](P4)印度的社會經濟發展和社會變遷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在印度傳統社會結構下,人民存在著一種政治沉寂狀態,而社會穩定是這種政治冷淡態度的副產品。但是,隨著印度經濟發展而走向現代化,公眾產生了新的社會要求,從而打破了沉寂狀態,社會活躍了,也不穩定了。
(二)經濟增長往往伴隨政治腐敗——權力資本化和資本權力化的出現
政治腐敗會加劇社會生活的不確定性,增加交易成本,破壞正常的政治生活秩序。政治腐敗還會損害政府形象,打擊民眾對政府的信心,導致公眾喪失對政府認同的支持,降低政府威信,浪費一個國家擁有的最重要資源,也是政治體系賴于運行的基礎,即政府的合法性,從而分解社會的有機整合,引發社會動亂。因此,嚴重的腐敗現象往往醞釀社會的不安定因素。“如果不對日益嚴重的腐敗現象采取有力措施,就必然會侵蝕政府的權威。如果這種情況出現,輕者會斷送改革大業,重者會造成嚴重的社會動亂,就會連基本的社會秩序和社會生活也無法維持”。[24](P309)一個政府的腐敗將意味著另一個政府的誕生。無論哪一種社會制度,哪一類國家,只要搞腐敗,必然要垮臺。反不了腐敗,也必然垮臺,腐敗是合法性的侵蝕者,腐敗是政府的掘墓人。亞里士多德曾經指出為政最重要的一個原則就是:“一切政體都應訂立法制并安排它的經濟體系,使執政和屬官不能假借公職,營求私利”,因為“群眾對自己不得擔任公職,不一定感覺懊惱,他們甚至樂于不問公務,專管家業;但一聽到公務人員侵蝕公款,他們就深惡痛絕;他們因此才感覺自己在名利兩方面都有所損失了”。[25](P274)然而,伴隨著經濟增長的過程,由于市場經濟發育不成熟,運行機制不健全,政治、經濟、法律制度等方面的不完善,政府對經濟的推動和干預,對經濟運行的全方位介入,這就為政治權力與經濟利益的結合和交易提供了機會,為政治腐敗的盛行提供了溫床。一方面,擁有政治權力的人試圖用權力換取金錢、美色、地位等各種利益,導致權力的資本化;另一方面,資本也向政治權力靠攏,尋求權力的庇護,用金錢購買權力,出現資本的權力化。正所謂經濟利益一旦與政治權力走向聯合,權力必然導致邪惡。經濟增長還很容易導致政府自身行為的私利化,政府機構直接參與營利性經營活動,以“為企業辦實事”的名義介入企業活動,層層下達經濟增長指標,將經濟增長速度作為衡量政府官員的基本標準,政府官員與企業甚至私下結合。這些現象顯然會造成經濟和社會生活規則受到破壞,法律執行效率降低,社會公平得不到應有保證,分散政府對自身職能的專注,帶來的消極后果非常明顯:一是政府功能的畸變,造成社會功能的紊亂;二是政府功能的失效與社會生活的失序,意味著政府“調節器”與“平衡桿”作用的喪失,導致政治秩序的失衡。對此,孫立平指出:“現代政府對于經濟活動的直接介入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變了味,即政府本身成為利益主體,而且在一些地方,政府和資本之間成了分利聯盟”,“凡是涉及到政府過多直接介入經濟活動,并且在其中成為利益主體的,政府作為社會公正和社會秩序維護者的作用必然會打折扣”。[26](P64)由此看來,經濟增長的過程要完全避免腐敗幾乎不可能,這就為社會政治不穩定設下了“陷阱”。
(三)經濟增長過程往往伴隨貧富差距與不平等的擴大
如果伴隨經濟的增長是不斷擴大的不平等,大多數人并不能從經濟增長中受益,它所帶來的好處僅僅屬于少數人或被少數人壟斷,而大多數人卻在承受增長所付出的代價,或者當政府對這種不平等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甚至是政府在直接制造這種不平等的時候,那么這種不平等與貧富差距就會變得令人們難以接受,就會種下社會動亂的種子。因為“在所有情況下,我們總是能在不平等中找到叛亂的起因”,[25](P205)因為“經濟不平等一旦轉變為政治不平等就成為罪惡”。[27](P45)在貧富差距存在絕大鴻溝的社會里,正規的利益表達很可能是由富人掌握的,而窮人要么保持沉默,要么是時而采取暴力的或激進的手段來使人們聽到他們的呼聲。[3](P230)然而,古今事實都表明,經濟增長和收入不均之間的關系是呈曲線型的,即:在經濟增長的早期階段,隨著用于投資的資本積累和現代經濟成分的出現,收入不均的情況會加劇。而當經濟發展進入較高的階段時,這種情況就會減少。[3](P36)這種不斷加劇的收入不均并由此帶來的社會不平等,往往會引發他們對現有政治體系的不滿。如果現有的國家政治體制不能起到減壓的作用,缺少政治協調機制,那些認為自己在發展過程中,處于相對不利地位的人便會通過罷工、叛亂或政治游行來宣泄不滿。所有這些都會引發社會政治不穩定(socio-political instability, SPI)。由此得出結論,經濟發展總是伴隨著SPI。[28](P165)事實上,不平等幾乎是現代化中國家經濟增長的“攣生物”。由于既定的社會結構和個人因素,加上財富分配方式固有的內在缺陷,雖然從長遠看,經濟發展會創造出無論是結果還是程序上都比傳統社會更為平等的收入分配,但在短期內,經濟增長的直接影響往往是擴大收入的不平等,經濟迅速增長的成果往往被少數人壟斷,而由此產生的弊害卻會由多數人去分擔,相對的窮人數量實際上在增加。“事實證明,財富增加在大多數情況下并未發揮積極作用;盡管人均國民收入的迅速增長增強了統治精英管治民眾的實力,卻極少緩解本國民眾的貧困”。[29]在不突破傳統分配結構的體制中,經濟增長對于窮人來說,并無多大意義,他們依然貧窮,并不會因此得到多大改善。因此“增長本身并不帶來‘更好的’分配,即并不帶來更公平地或更公正地分配”,[30](P131)而且“不管在物質財富方面的平等取得多大的進展,它都不能消除地位的不平等”。[30](P24)更為關鍵的是,這種不平等往往是把強勢群體獲益的成本建立在弱勢群體的利益受損基礎之上;把城市發展帶來的成本轉嫁給農村地區;把發達地區的發展成本轉嫁給落后地區等方式進行的,因此不平等就造成樂群體之間的嫉妒與敵意。正如塞繆爾?亨廷頓曾指出:“現代化帶來的一個嚴重的政治后果是,它造成了鄉村與城市的差距。這種差距的確是正經歷著飛速的社會和經濟變革的國家所具有的一個很突出的政治特征。它是這些國家不安定的主要原因,是國家整合的主要障礙之一(如果不是唯一的主要障礙的話)”。[1](P71-72)如果政府在短時期內無法改變這種過大的貧富差距和不平等狀況,那么政府就很容易成為底層社會造反的目標與對象。因為,嚴重的不平等必然不受社會歡迎,而極端的不平等,某些人會認為,簡直就是野蠻狀態。[31](P90)總之,經濟增長的過程,無論采取怎樣的標準來衡量,總有—些社會成員居于不滿分子,沖突是不可避免的,因為財富和權力是無法絕對平均分配到每個社會成員手中。
(四)經濟增長的拐點往往引發經濟危機與通貨膨脹
托克維爾在總結法國大革命的歷史經驗時說:“社會動亂往往并不是發生在經濟長期停滯和落后的國家,而是發生在經濟迅速增長后突然出現的那個拐點”。[32](P208)事實上,法國大革命也確實并非發生在法國經濟最困難、最糟糕的時候,也不是發生在那些中世紀制度保留得最多、人們受其苛政折磨最深的地方,它恰恰發生在法國經濟經歷了路易十六統治最繁榮時期,甚至公共繁榮在大革命后任何一個時期都沒有大革命以前二十年中那樣發展迅速。大革命的主要發源地與革命反抗最激烈、時間最長久的地方,恰恰也是當時社會發展進步最明顯也最繁榮的地方。由此看來,社會動亂的發生并非總因為人們的處境越來越壞,而最經常的情況是,社會經歷了長期高速增長之后突然出現經濟危機,經濟增長下滑導致人民生活條件較之以前出現下降或困難時期。毋庸置疑,沒有任何東西能比經濟增長對一個以政績作為其合法性來源的政黨與政府更重要。“不過,把合法性建立在政績基礎之上的努力產生了可以被稱作為政績困局的東西”。[13](P59)經濟增長并不能永久性維持政權的合法性,尤其當經濟經歷長期快速增長之后,如果突然出現拐點,就極易引起公眾期望與現實差距的“墮距”心理,從而引起公眾不滿,對政府的公共政策及執政能力產生質疑,從而引發合法性危機。經濟發展理論與各國經濟發展實踐告訴我們,任何一國經濟發展過程都具有波動性,不可能永遠保持持續、快速、健康的發展勢頭,而且經濟危機發生是周期性的,經濟發展過程中總會出現下滑或停滯的情況。通貨膨脹與通貨緊縮是經濟增長出現下滑的顯著標志。然而,“無數的事實證明,如果不及時地治理通貨膨脹,任其興風作浪,勢必人心浮動,引發騷亂”,“通貨膨脹是一種疾病,一種危險的、有時是致命的疾病,這種疾病如不及時治療就會毀滅社會”。[33](P223)例子不勝枚舉。第一次世界大戰后,俄國的惡性通貨膨脹為共產主義奠定了基礎,德國的惡性膨脹為納粹主義鋪平了道路。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巴西的通貨膨脹——在1954年那一年就在100%左右——產生了一個軍人政府,更為嚴重的通貨膨脹,對于1973年智利的阿連德被推翻,以及1976年阿根廷的伊莎貝爾?庇隆政府的倒臺,都起了很大的作用,在這以后,軍人集團就在這兩個國家掌了權。毫無疑問,經濟增長的波動對這些國家的政治沖突起到了推波逐浪的作用,甚至直接引發了戰爭與革命。西方輿論甚至驚呼,通貨膨脹是社會炸藥,在當前的工業化世界,最嚴重的通貨膨脹,通常是伴隨著戰爭或者革命。

圖2 經濟增長的拐點與政治沖突的爆發點
如果僅從表面感知出發,也許你會輕易地作出判斷:經濟落后引發政治動蕩,經濟增長造就政治穩定。然而,經濟增長與政治穩定、貧窮落后與政治動亂之間這種表面上的聯系是不真實的。現代社會的經濟增長確實是政治穩定的堅實基礎,很難想象一個經濟發展長期停滯的國家能夠實現長治久安。即使暫時的貧困能夠維持暫時的穩定,但因其與社會發展歷史潮流相悖,它終究無法永遠維持下去。但是,經濟增長卻并不必然促成政治穩定,它們之間并非完全同向運行。經濟增長過程出現的“伴生物”,時刻侵蝕著經濟增長孕育的穩定基因。事實上,經濟增長率與政治不安定之間的關系是隨經濟發展水平的不同而變化的:倘若經濟發展水平很低,那么二者間存在著正比關系;倘若是處在中等經濟發展的水平,二者存在幾乎無關聯性;倘若經濟發展水平很高,二者便存在著反比例關系。[1](P54)“經濟發展一旦起步,并不一定就會順利前進而不中斷。經濟發展本身,尤其是在其早期階段,會造成社會和政治的高度緊張,從而破壞經濟增長所必需的穩定局面”。[34](P56-58)中國學者蔡拓也指出:“市場經濟的高度完善和發展無疑會促進社會政治穩定,但經濟市場化的進程卻不一定給政治穩定帶來立竿見影的效果。相反,在它的初期甚至中期,還會伴隨著大量非穩定因素的滋長”。[35](P217)“其實,經濟發展與政治穩定,是兩個獨立的目標,一方面的進步未必就同另一方面的進步有關。在某些條件下,經濟發展計劃可能會促進政治穩定;然而,在其他情況下,經濟的發展則可能嚴重地破壞政治穩定”。[1](P6)拉爾夫?達仁道夫更是直接地指出:“如果伴隨經濟增長的同時而公民權利供給不足,這是現代國家社會沖突產生的根源”。[30](前言P3)由此看來,經濟增長對于政治穩定而言,其功能表現為雙向效應:它既可能成為政治穩定的“餡餅”,也可能成為政治穩定的“陷阱”。原因很簡單,并不是所有的增長都會帶來社會穩定,各國的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只有公平的增長才會帶來社會穩定;不公平的的增長往往帶來社會不穩定甚至是社會動蕩。因為,沒有經濟增長的分配,必然產生激烈沖突但是,如果經濟增長條件下分配不公,則將會引致更大的沖突;如果經濟增長所帶來的好處僅僅對富人有利或者富人享受的利益遠遠大于窮人,那么隨著不平等的加劇,窮人必將對政府施壓,激起強烈反抗。因為經濟上的貧富差距必然影響到對政治資源的控制程度。在一個貧富差距擴大的社會,窮人幾乎沒能控制任何政治資源,大量的政治資源被控制在富裕階層手里,利益表達渠道被富人壟斷,在這種情況下,窮人要么選擇保持沉默,要么選擇非制度化、非常規化手段來進行利益表達與宣泄,從而引起政治沖突。沒有任何政府能在經濟極端不平等的條件下維持政治穩定。因此,要使經濟增長成為實現政治秩序的穩定基因,其必由之路必然是在實現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充分發揮經濟增長的正效應,而盡量避免它的負效應。為此,需要轉變經濟增長類型,變“不公平的經濟增長”為“公平的經濟增長”,盡可能讓社會中的每一個成員都能從這種增長中受益,并且平等收益;需要完善政治系統功能,使其與經濟發展相適應,尤其是政治利益表達功能,讓公眾的政治訴求能夠在制度化的政治體系內得到宣泄與表達,避免采取非制度化的表達引發社會不穩定;需要防止政治腐敗,避免政治權力與經濟利益的交合,犧牲公眾的利益作為代價;需要提升政府的合法性,防止由于經濟增長的波動引發公眾對政府的質疑,甚至出現合法性危機等等。只有這樣,經濟增長才能成為政治穩定的“餡餅”,而不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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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德彤
Pie and Pit: the Two-way Effect of Economic Growth on Political Stability
HUANG Yi-feng
(Party School of Jiangxi CPC Committee, Nanchang 330003, China)
Economic growth is good for political stability to some extent. But this is not necessarily the case. Actually, economic growth and political stability are two independent goals. The “commitment” of the former constantly affects the elements of the latter. Growth will produce some two-way effect, becoming both a pie and a pit of political stability. The correct way of achieving political stability through economic growth is to make full use of its positive effects while overcoming its negative effects.
economic growth; political stability; two-way effect
D089
A
1005-7110(2010)06-0007-08
2010-09-16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社會群體性事件中非直接利益主體的行動邏輯及調控機制研究》(10CSH041)階段性成果之一。
黃毅峰(1977-),男,江西南康人,中共江西省委黨校公共管理教研部講師,政治學理論專業博士,研究生導師。從事政府能力、政治沖突、群體性事件和當代中國政府與政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