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艷夏竟成
(1.長沙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14;2.合肥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合肥 230009)
譯者主體性的認知解讀
趙 艷1夏竟成2
(1.長沙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14;2.合肥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合肥 230009)
20世紀70年代以來,隨著翻譯研究的“文化轉(zhuǎn)向”,譯者在翻譯研究中的主體地位被重新確立,中外翻譯界對譯者主體性的探討已表現(xiàn)出強烈的理論自覺性,并采取不同的方法對其進行研究,然而很少有人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來進行分析。本文借助認知語言學中的ICM理論,關(guān)注和考察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的體現(xiàn),對譯者主體性及其限度進行認知解讀,提出復譯的必要性,以期拓展翻譯主體研究。
ICM;譯者主體性;限度;認知;復譯
20世紀70年代,西方出現(xiàn)了翻譯研究的“文化轉(zhuǎn)向”,形成了面向譯入語文化的文化學派翻譯理論[1],其中以安德烈·勒菲弗爾(Andre Lefevere)、蘇姍·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西奧·赫曼斯(Theo Hermans)為代表的“操縱學派 (manipulation school)” 的“翻譯就是文化改寫、也就是操縱”[2];[3]p11的觀點開拓了翻譯研究的新空間, 同時也將翻譯活動的主體——譯者的主體性研究提上了譯學研究的重要日程。從“改寫”、“操縱”的觀點來看待翻譯,就更可看出“翻譯從來就不是透明的”,“翻譯告訴我們更多的是譯者的情況而不是所譯作品的情況”[4]p12-13。隨著翻譯研究實現(xiàn)了“文化轉(zhuǎn)向”, 國際譯學研究便經(jīng)歷了“語言——文化——人”的轉(zhuǎn)變[5]。翻譯是一門涉及作者、譯者和讀者的工作,“可以把譯者視為狹義的翻譯主體,而作者、譯者與讀者當作廣義的翻譯主體”[6]。還有論者認為主觀能動性是翻譯主體性最為突出的特征,但譯者主觀能動性的發(fā)揮并不是沒有任何規(guī)限和制約的,而是必然受到客體的制約以及客觀環(huán)境和條件的制約的[1]。認知語言學的哲學基礎(chǔ)是體驗哲學,認為語言決不完全是任意的創(chuàng)造,是由人對客觀世界的認知介于期間,受認知環(huán)境(包括人的生理環(huán)境、認知能力等)和社會環(huán)境的制約。由此,本文借助認知語言學中的ICM理論對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極其限度進行認知解讀,以期拓展翻譯主體研究。
Lakoff 于1987年提出ICM (“理想認知模式”,全稱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認知理論術(shù)語,所謂ICM就是指特定的文化背景中說話人對某領(lǐng)域中的經(jīng)驗和知識所作出的抽象的、統(tǒng)一的、理想話的理解,這是建立在許多CM之上的一種復雜的、整合的完型結(jié)構(gòu)(a complex structured whole, a gestalt),是一種具有格式塔性質(zhì)的復雜認知模型[7]p68。Lakoff認為理想化認知模式是人類與外部世界相互影響的結(jié)果,是人認知外部世界的方式。ICM的產(chǎn)生以人的身體經(jīng)驗為基礎(chǔ),是當代體驗哲學(Experientialism)的主要內(nèi)容,也是認知語義學的一個重要概念,其主要表征的是理想化框架知識,與實際世界并不一定完全吻合,是對傳統(tǒng)的客觀主義在一定程度上的揚棄。
以體驗主義為基礎(chǔ)的認知語言學(Cognitive Linguistics)認為,人對世界的概念化,概念化導致的范疇化、圖式化和語法化,取的是“世界→概念化→范疇化/圖式化→語言形狀”的歷時語言學思辯模式,由于其中關(guān)鍵部分概念化的結(jié)局是ICM,語言形式也帶有ICM的蹤影,因此在分析或研究帶有這種蹤影的語言時,就必須啟動相應的ICM方式[8]p135。認知語言學是一門“以人為本”的語言理論,是以“意義”為中心的語言學,強調(diào)認知的同時,主要強調(diào)了語言的“體驗性”、認知主體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堅持從體驗認知的角度來解釋語言,理想化認知模型(ICM)是主要的認知方式之一,人們認知的過程就是不斷認識事體、理解世界的過程,存儲于人們長期記憶的背景知識可以在適當?shù)臅r候調(diào)出,因此語言具有主觀性,與主體的的生理環(huán)境、認知能力和社會環(huán)境密不可分。
ICM作為主要的認知方式之一,探究“意義”的理解和解釋,對翻譯研究提供了有效的理論視角。翻譯是把一種語言的意義用另一種語言表達出來,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就要用兩種語言思考,努力把自己過度到原作者和讀者的思維方式和認知世界中去,從而傳遞文化差異,促進交流。我們不能把翻譯看成是由原文客觀決定的,譯者的任務也不是把它從原來的語境中抽出來,萬分忠實的用另一語言來傳達,語言形式之間的轉(zhuǎn)換也不是按規(guī)律進行的,翻譯,作為一種使文本語言形式發(fā)生變化的重要實踐活動,客體與主體尺度應該統(tǒng)一。
譯者首先是讀者,最重要的是闡釋和理解。對一部文學作品的闡釋,即使相同的文本,然而隨著歷史的發(fā)展,新科學的不斷涌現(xiàn),認識不斷的加深,人們的自身體驗的不同,頭腦中可激活的ICM和背景知識的增加,基于這種新的認識,新的理解,自然就可能出現(xiàn)新的翻譯。而且來自不同語言社團的人們,也會有不同的感知方式和認識能力,映射的結(jié)構(gòu)和程序也不盡相同,即使同一語言社團中,感知方式和認識能力也會有所不同,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場合感知方式和認識能力也可能會有所不同,感知方式和認知能力的差異會直接影響到語言的運用,這也就是為什么即使是同一文本,不同的譯者譯出的譯文卻不相同的原因。正如美國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所述:任何作品一旦翻譯成另一種文字,那譯本不論是多么成功,多么家喻戶曉,其“壽命”也只應有50年。讀者的認知世界(ICM和背景知識),審美情趣、社會環(huán)境,認知能力的改變和不同都要求出現(xiàn)不同的譯本,因此復譯是很有必要的。
譯者是原作與譯作、原語文化與譯入語文化的中介,曾被冠以各式稱呼——“譯者,舌人也”、“翻譯者,叛逆者”、“職業(yè)媒婆”、“高明的攝影師”、“戴著鐐銬的舞蹈家”等等[9]。傳統(tǒng)認識中,翻譯一直處于一種“被遮掩、被壓制、被排斥狀態(tài)和仆人狀態(tài)”,[10]p412被認為是“一仆侍二主”工作,這與譯者實際的主體作用是不相符合的。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來,隨著翻譯研究的“文化轉(zhuǎn)向”,譯者在翻譯研究中的主體地位被重新確立,中外翻譯界對譯者主體性的探討已表現(xiàn)出強烈的理論自覺性,并采取不同的方法對其進行研究。“主體性”是指在主體的對象性活動中表現(xiàn)出來的主體的本質(zhì)特性,“具體地說,主體性是主體在對象性活動中本質(zhì)力量的外化,能動地改造客體、影響客體、控制客體,使客體為主體服務的特性。”[11]譯者是翻譯活動的主體,其主體性指的是譯者在譯作中體現(xiàn)的“藝術(shù)人格自覺”,其核心是譯者的審美要求和審美創(chuàng)造力[6]。具體來講就是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的主觀能動性,包括“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chuàng)造性”[1]。
譯者主體性與主體意識是直接關(guān)聯(lián)的,譯者的主體性體現(xiàn)于翻譯的全過程,在翻譯過程中體現(xiàn)的譯者主體性也是最為明顯的。翻譯過程中譯者既是讀者、闡釋者又是作者(文學再創(chuàng)造者)。翻譯準備的第一個步驟,作為讀者,譯者需要調(diào)動自己的認知世界(ICM和背景知識),填補語篇中缺省信息,與作品達致“視界融合”,正確解讀文本的意義。 之后譯者還需要對作品進行闡釋,這更需要他根據(jù)自身體驗,激活頭腦中相關(guān)的ICM,發(fā)掘作品的思想內(nèi)涵和美學意蘊,分析作品的文學價值和社會意義,重新構(gòu)建頭腦中的認知框架,形成新的認知模型(CM)存儲在大腦中。最后的語言轉(zhuǎn)換階段,譯者需要調(diào)動作為讀者和闡釋者階段所存儲的對作品的理解和審美感悟的ICM,使語言轉(zhuǎn)換順利進行。在語言轉(zhuǎn)換的過程中,譯者不僅要傳達原作內(nèi)容的基本信息,而且還要傳達原作的審美意蘊?!霸姛o達話”。越是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其審美信息、文化意蘊也越就豐富,翻譯的難度就越大,這就更需發(fā)揮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1]。譯者的主體性無論是在接受原著過程中的主體性,還是在審美再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主體性,都需要譯者調(diào)動認知世界知識(ICM和背景知識),因為不同譯者的認知世界(ICM和背景知識)不同,對原作的接受和審美再創(chuàng)造也不同,譯文也就不同;再則翻譯作為一種創(chuàng)作,譯者有他的 “潛在讀者”,為了使譯作在本土文化語境中得到認同或發(fā)揮特定的作用,他在翻譯過程中,就必須關(guān)注其“潛在讀者”的認知世界知識(ICM和背景知識)及“期待視野”,從而決定相應的翻譯策略,譯作自然不同,所以譯者的主體性是引起復譯的必然性。
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是整個交際活動的核心,發(fā)揮著自己的主觀能動性,需要考慮原文作者和譯文讀者的背景知識,同時譯者的認知世界(ICM和背景知識)以及他的性別、民族、種族等因素都會在譯文中留下痕跡。因此譯者就要充分發(fā)揮主體性的作用,憑借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或悟性,在翻譯過程中做出選擇和取舍,尤其需要在信息不完整、并且無法從上下文的字面上直接找出的情況下,通過語義聯(lián)想來理解語篇中的省略。對于所省略的內(nèi)容,譯者運用ICM和背景知識進行“搭橋”操作,激活記憶中與之相關(guān)的詞、句法等語言知識,以及自身過去的經(jīng)歷、廣泛的自然社會和文化背景知識,對省略信息進行語義編碼、聯(lián)想和預測,領(lǐng)會作者所表達的意圖,從而達到相互交流的目的,譯著才能再現(xiàn)原著的意義。
雖然我們主張在文學翻譯中要充分發(fā)揮譯者的主觀能動性,但譯者主觀能動性的發(fā)揮并不是沒有任何規(guī)限和制約的,而是有著明顯的限度。主體性同時還包含著受動性?!八缺憩F(xiàn)為人對客體對象的依賴性,又表現(xiàn)為客體對象對人的制約性。”[12]“能動性以受動性為前提,改造客體、影響客體以受客體制約、尊重客觀規(guī)律為前提[11]。”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是一種二度創(chuàng)作,是受到制約的,即使要發(fā)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也不能擺脫原作的制約。譯者主體性中的“受動性”因素,包括原作者和譯者的認知世界(ICM和背景知識)、兩種語言的文化、特點、審美的特征、語言轉(zhuǎn)換的客觀規(guī)律等等。因為每部作品都有作者要表現(xiàn)的思想內(nèi)容、文化背景,這與作者自身的認知世界(ICM和背景知識)有關(guān)。許鈞在跟趙瑞蕻、楊苡夫婦作關(guān)于翻譯創(chuàng)造性的訪談時說:“實現(xiàn)翻譯創(chuàng)造性有一個前提,就是要充分聯(lián)系作品表現(xiàn)的思想內(nèi)容、文化背景,尤其是西方的宗教精神和人文精神[13]。”在這段訪談中,針對羅玉君把《紅與黑》中于連的一段內(nèi)心獨白“Monstre! Monstre!”(“魔鬼!魔鬼!”)發(fā)揮成“啊,社會的蟊賊啊!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啊!”趙瑞蕻先生認為這種過度的主觀滲入是不恰當?shù)腫14]p141。在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的限制首先體現(xiàn)在原作的制約上。其次,楊武能和許鈞在討論復譯的必要性時指出,年代久遠的譯本語言會顯得陳舊過時,不再能為當代讀者特別是青年讀者所接受;時代和社會在不斷地前進和發(fā)展,語言和審美標準也隨之發(fā)生變化[14]164。受到歷史、文化、社會與時代等因素的影響,讀者的認知世界(ICM和背景知識)發(fā)生改變,要求新的譯作出現(xiàn),而譯者作為再創(chuàng)作的主體,其主體性不可避免地受到這些因素的制約。
譯者是翻譯活動的主體,譯者主體性研究是一個有著豐富內(nèi)涵的課題。本文就認知語言學中的ICM理論的衍生與主體的關(guān)注, ICM理論對翻譯研究的啟示做了初步探討;并對譯者主體性及譯者主體性的限度做了認知分析,提出復譯有著一定的必要性,以期拓展翻譯主體研究。
感謝夏日光教授對本文的悉心指導
[1]查明建,田雨. 論譯者主體性—從譯者文化地位的邊緣化談起[J].中國翻譯,2003:19-24
[2]Bassnett, Susan&Andre Lefevere.General [A]. Translation, Rewriting & Manipulation Editors of Literary [M].London&New York; Routledge, 1992.vii-viii.
[3]Hermans,Theo.Introduction;Translation Studies and a New Paradigm[A].Hermans, Theo.ed.The Manipulation of Lirerary Translation[C].London&Sydney; Croom Helm.1985. 7-15.
[4]赫曼斯·西奧.翻譯的再現(xiàn)[A].謝天振.翻譯的理論建構(gòu)與文化透視[C].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12-13.
[5]袁莉.文學翻譯主體的詮釋學研究構(gòu)想[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3,(3):74-78.
[6]許鈞.“創(chuàng)造性叛逆”和翻譯主體性的確立[J].中國翻譯,2003,(1):6-11.
[7]Lakoff,George. Women,Fire,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8]熊學亮.語言的ICM和語言研究的ICM[J].復旦學報,2003(2):134-140.
[9]唐培.從闡釋學視角探討譯者的主體性——兼談《魔戒》譯者主體性發(fā)揮[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3,(6):68-72.
[10]許鈞,張柏然.面向21世紀的譯學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11]王玉樑.論主體性的基本內(nèi)涵與特點[Jl.天府新論,1995,(6).
[12]魏小萍.“主體性”涵義辨析[J].哲學研究,1998,(2):22-28.
[13]謝世堅.論文學翻譯中的譯者主體性及其限度[J].廣西師范大學學報,2004,(4):149-152.
[14]許鈞,等.文學翻譯的理論與實踐[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
(責任編校:王晚霞)
H159
A
1673-2219(2010)08-0186-03
2010-04-22
趙艷(1982-)女,河南西平人,長沙理工大學碩士,研究方向為篇章語言學,認知語言學。夏竟成(1983-)女,湖南長沙人,合肥工業(yè)大學講師,碩士,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篇章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