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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北京前,我那永遠以閨女為驕傲的爹媽早就把我進北京參加第九屆全國創新英語大賽決賽的事宣揚給了七大姑八大姨,以至于回外公家吃飯時他老人家都得抖著官腔問:進京趕考歟?
其實參加比賽都是假的,來玩才是真的。自己還不明白嗎?什么奇跡與隱藏未知的實力,都是漫畫小說里的,真實世界的實力都寫在臉上。比如迎面走來的那個氣勢如虹的女生,我猜她肯定會是總決賽第一,就猜準了。還有那個吃飯時老在我們背后用英語說話那男的,不就是從倫敦回來的嘛,又不是長得像。再比如我們寢室武漢那女的,拉票的時候打電話,上來就一句“I want your help,Kaven”,接著巴拉巴拉一堆流利的英文,我就很喜歡那女生,有派。
和這群強人在一塊兒基本上就是自信崩潰的過程。還好我臉皮厚,什么都撐得住。跟這些光芒四射差點讓人熔化的才女們呆一個周,我還是頑強地挺過來了。
我們寢室小球是東北來的,人家讀的學校隸屬一教育機構,從小學到大學一應俱全,高中分N個部,雙語啊,國際啊,還有一大堆咱叫不上來名字的部,愛念哪個念哪個,考試就考電腦組裝,還是初中考試內容。還有找外國人拉票那女的,橙,性格開朗面容清劭,最打擊的是我們去故宮玩,我給橙照相時比賽特聘的攝影師立馬跟著來了張,橙給我照時攝影師立馬跑的沒影了,當時內心那個凄慘啊,全放臉上了。還有不把錢當最珍貴的一般等價物用的阿君,她看大家都拉票拉得起勁,覺得自己零票太丟人了,就在首都給自己的家鄉打漫游,時間是凌晨零點,內容是這樣的,第一分鐘,“哈羅,睡了嗎,又沒睡啊,熬夜不好的……”第二分鐘,“幫我投個票唄,啥?我是誰?你都沒聽出我是誰?丟不丟人!”第三分鐘,“呃,網址是(接電話那人英語不好,網址都聽不懂)……”第四分鐘,“謝謝你哦,呵呵呵呵……”然后狂侃兩分鐘表達自己滔滔不絕的感激之情。
[2]
得票一等獎的可以破格進總決賽。因此,想進決賽又沒實力的都充分利用自己所有的人脈,還有祖上三輩的。一空閑下來就對著手機兩眼發光,大拇指功能空前強化。而我是無所謂的,橙在那邊罵我不思進取,我只是想用實力說話,卻還沒有成長到那地步,而且我也不相信老爸老媽能給我投成第一名。但回家后聽說我媽差點就要去物業宣傳給我投,還想強行進入我QQ拉我網友投票時,我只能發自肺腑地說,母愛,有時候真的太可怕了……
在總決賽之夜主持人仰著他的臉用充滿激情的嗓音為我們介紹了那位得了8000票的“超人氣”選手時,天知道臺下那一張張麻木的臉后面隱藏著怎樣的激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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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是積分制,兩天兩輪比賽,總分前20的進總決賽。
然后爭議就來了,題目太“山寨”。第二輪的詞匯題,有的組最高分12分,有的組最高分3分,這讓我氣憤,我是3分那組里的,這讓我無奈。題目難度參差不齊,這是不公平的,可是抗議無效。
傷心的不止我一個,終于有惺惺相惜的人在一起找些悲憤的話題體現自己的憂傷。
就算是不公平,也只能說說作罷,不管難過地掉眼淚還是找比賽老師解釋,到底也不能撼動一點根基。蚍蜉撼大樹,我真的非常敬佩蚍蜉。那樣明知無望的努力,是在怎樣的決絕境地里期盼著溫暖之花?
遂化悲痛為力量,后來的決賽名單公布直接逃掉,勾肩搭背地去照相,站在小花園的石頭上叉腰齜牙咧嘴,大喊比賽是浮云……
末了回寢室看流星雨,打撲克到深夜。那日未來得及出現的運氣全押給了撲克,每一局抽的牌都巨順無比,看著手里整齊無比的牌我直接笑暈了,那種勝券在握的感覺,終于還是嘗到了……
我自詡傷心不過5分鐘,那晚果然玩得盡興,把比賽統統忘了。凌晨的時候大家實在熬不住,都去睡了。
我推開窗子換了換氣,然后看見——健碩的樹影涂抹在小徑上,繁花如星子墜落。
那是忘卻所有的風景,無論你開心得忘乎所以還是難過得走不下去,這樣的風景確是自顧自的存在的,樹影自顧自地搖曳,繁花自顧自地墜落。
你這樣看著,就好像突然懂了很多。
你以為難以釋懷的,被這宇宙中最微茫卻最難以破壞的堅持打動了。無論是何種心態,宇宙還是會這樣運行下去的。
所以,在那一瞬間我便決定了,決定要做一個不被外物束縛、自顧自成長的人。也許真的很難,可是我會努力。努力像那抹樹影、那些繁花,有自己的生命軌跡,不屈不撓,不卑不亢。
命運,不能決定,可是能修改。這才是最好的一點。
#1050833;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