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天空有點澀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你開始留意起她來。

她是一個很文靜的女生，喜歡穿印著大大卡通圖案的純白上衣，喜歡用粉紅色的頭繩扎著長長的馬尾，額前留著細(xì)碎的劉海兒。她話不多，偶爾也會和別的女生搭訕，你便會習(xí)慣性地微微側(cè)耳，暗自偷聽她會講些什么。就像今天課間，她給前桌講一個從書上看來的笑話，盡管這個笑話你也聽過很多遍，但是你還是輕輕地?fù)P起了嘴角。

你一向是個大大咧咧的男生，做事情從不拘泥小節(jié)，但是因為她，你開始變得在乎自己的言行舉止，習(xí)慣在經(jīng)過她身邊的時候笑容滿面，只因為她曾經(jīng)和同桌說過男生還是陽光點兒好。

是的，你已經(jīng)“潛伏”很久了。

你想給她寫封告白信。在這之前你也曾經(jīng)寫過信給別的女生，但是這一次，你拽著筆小心翼翼地醞釀了許久，卻寫不出半句話來。而紙張已被你寫寫畫畫成了廢紙一張，手上已汗透紙背。那句原本在你心里揣摩了無數(shù)遍的話，你想寫下來卻變得很沉重，你忽然覺得以前寫過的告白信是那么俗不可耐。

許多男孩子在背地里都喜歡探討女生的話題，你也不例外。但是這一次，你聽到了另一個男生講起她的名字，心里也跟著緊張起來。因為她是一個很安靜的女生，是不輕易被別人記起的啊。

你的緊張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那個男生早已打定注意要給她寫封告白信。盡管你和其他男生都在一旁揶揄他說，她只不過是一片綠葉而已啊。但故事還是順利地發(fā)生了，只不過故事的男主角不是你而已。

那幾天你有點靈魂出殼，你經(jīng)常在上課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她，佯裝向后桌借東西的樣子。借書，借尺，借筆……估計能借的你都向后桌借了個遍。你發(fā)現(xiàn)她和往常一樣埋頭抄筆記，心里才稍微有點安然。

那個男生終于在宿舍里宣告“陣亡”，你和其他男生像平時一樣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切”，然后一哄而散。她果然是特別的，你想。只是你也想起了那封你蓄意很久才寫了一段的告白信，內(nèi)心矛盾了很久，才決定把它放進抽屜里。這一放，你就再也沒有拿起來過。

你和許多愛玩的男生一樣，上課經(jīng)常是漫不經(jīng)心的，偶爾還在課堂上與老師公然叫囂，引得全班同學(xué)哄然大笑；在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你也會和一群男生故意在女生旁邊吹響亮的口哨，惹得那些女生面紅耳赤。當(dāng)然，這里面也包括了她。

很少人會想到你會和文字扯上關(guān)系。其實你是不大喜歡文字的，相比于文字，那些數(shù)字和公式你更來得得心應(yīng)手。可是你的書桌里卻放了好幾本安妮的小說。你不敢把它們擺上桌面，連看它們都是用歷史書來遮蓋的，你倒不是怕別人嘲笑，而是怕別人洞察你心底的秘密。

你在扉頁里很認(rèn)真地謄寫了這么一句話：有首歌這樣唱過，天青色等煙雨，我想這首歌的下一句是否與你有關(guān)？

這樣細(xì)膩的文字，里面藏著的少女情懷不言而喻，這當(dāng)然不是你寫的。只是偶然有一次經(jīng)過她身邊時，你看到她寫在安妮小說扉頁的話，你不過是驚鴻一瞥便記在了腦海。

這句話像極了你此刻的心情。

你一直不喜歡心事忸怩的男生，覺得那不是一個男生該有的樣子，殊不知你在這條路上樂此不疲地走了很久都不曾發(fā)覺。

這一天，你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你像往常一樣笑嘻嘻地大聲回答說“不知道”，然后你的另一個“哥們兒”迅速舉手，老師很高興地叫了他回答，哪知他私底下早與你串通一氣，也大聲回答說“不知道”。全班頓時沸騰起來。當(dāng)然你們兩個始作俑者都難逃厄運，被叫出去罰站。經(jīng)過她身邊時，你偷偷看了她一眼，她正望向你這邊，你有些得意，似乎勝利的是你。

是的，你這樣做只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令許多人費解的是，你的態(tài)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沒有人能猜出當(dāng)初那么桀驁的你，怎么一下子成了徹頭徹尾的好學(xué)生，就連老師提起你時都是笑逐顏開的；也沒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搞學(xué)習(xí)的，你似乎在一瞬間顛倒了所有人的想象。

也許那句被你當(dāng)作座右銘的話才是最好的解釋。那句話是你在一本書上看到的，書上說：有一個人，在我的生命里一直被喜歡著，只是我在變化，起初是排在她的后面想仰望她，后來是坐在她的前面了，喜歡被她仰望。

常說男孩子的成長是一瞬間的事情，而你只能說是醍醐灌頂了吧。

你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把吉他，背著它的時候你是滿心歡喜的，只是你表面上依舊維持著往常的桀驁不馴，面無表情地經(jīng)過那群女生中間。即便是這樣的你，依然引來了許多女生的目光，你確定她的目光也是停留在你身上的。

那把吉他是深藍色的，這是你的一個小心計。因為你曾記得她跟同桌講起喜歡藍色的東西。當(dāng)時你就站在她旁邊若無其事地發(fā)作業(yè)。

中段試后，班里舉行了總結(jié)會，千篇一律的形式。你是班里唯一會玩吉他的男生，會后你被大家推舉上去唱歌，你自然成了全場的焦點。

你抱著吉他在上面，目光環(huán)視了全場，最后落在了她的身上又慌忙避開，你說，接下來的這首歌送給在場的同學(xué)們聽，希望大家喜歡。然后你開始唱歌，有些憂傷的樣子。

其實你心里早已打好了草稿，想說，接下來的這首歌送給一個特別的人聽，當(dāng)你接觸到她的目光時，突然弄丟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聰明如你，你擔(dān)心的是別人的胡思亂想和流言蜚語，更害怕會弄巧成拙。你最終還是含糊收場，你的那次告白只是一個夭折的雛形。

你陸續(xù)收到了許多女生的“交友信”，你的空間里也一時間寫滿了留言，只是惟獨沒有她。你去點擊“最近訪客”發(fā)現(xiàn)了她的Q名，你暗自高興了很久。你去她的空間，翻看她的每一篇日記，每一句留言，盡管你也不曾寫過留言給她。你去翻看她的相冊，看她的大頭貼，卻不敢下載到自己的空間來。你處心積慮地想解開她相冊的密碼，卻一次也沒有成功過，那個署名“天青色等煙雨”的相冊足以引起你全部的好奇和不安。

轉(zhuǎn)眼，傳說中的高三便悄然來到，每個人都在拼了命似的往前跑 ，你看到她將全部心思都放在學(xué)習(xí)上的樣子，突然茅塞頓開。你收起了吉他，也安下心來，一頭扎進書堆。也許這時候的鋒芒畢露，再也引不起別人的興趣了吧。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上網(wǎng)，也很少去她的空間了，大家都在忙。只是你碰觸她的目光時，心依舊會莫名地亂了節(jié)奏，只是沒有了以往那般強烈。

只是高考終沒能擋住時光前行的腳步。你自然也明白這次轉(zhuǎn)身，便意味著海角與天涯。可是，你又能怎樣呢？

唯一有一點奇跡就是最后你在她的博客里，看到了那組叫“天青色等煙雨”的相片，那里面全是那晚班會的相片，那里面也有你，是你唱歌時的相片，從拍攝的角度依然可以揣摩出她那晚所站的位置。不同的是，她在博客里說，我們每個人都在等一場煙雨，等待高考的救贖。

耳邊傳來了火車的轟鳴，你身邊躺著那把深藍色的吉他，你撫摸著它轉(zhuǎn)過臉去看窗外的景色。此時你的耳邊正靜靜地傳來一首五月天的歌，也是那晚你想唱給她聽的歌。

歌里唱：突然好想你，你會在哪里，過得快樂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風(fēng)干的回憶，突然模糊的眼睛。

在歌聲里，你突然想起那個早晨，你騎著單車匆匆往教室趕時，她突然半路跳出來攔住你，大大咧咧地坐上你的單車，用力地拍著你的肩膀質(zhì)問還沒回過神的你：還不快走，要遲到了。而在這之前，你們從未有過交集。在你的印象里，她一向是文文靜靜的，而不是像這樣大大咧咧，直來直去。

想到這些 ，你告訴自己，突然好想你。

#1050833;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