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這檔子事
我在電話里用特凄楚特幽怨特無奈的聲音對少年說,“陸啊,我想中國了,我想咱中國的美食了,我想你家那幾盆白色山茶花了,還有,我想你了。”
于是他在電話另一端用一種忒了然的語氣說,“想我是順帶的吧?”疑問句式用的是肯定語氣。
我嘿嘿笑得賊諂媚,“您這哪的話啊,我想表達的中心思想是我想你了。”
“得,我還不了解你?別忘了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哈,小樣!”那口氣,聽著真讓人有種痛扁他的沖動!
少年叫陸子錚,挺不錯的一名字,但用在他身上有種被糟蹋了的感覺,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卻讓無數花癡女為之瘋狂。是的,少年很帥,大有花見花開車子見了會爆胎的架勢,但也自戀得讓人咬牙切齒。
和這個少年認識快18年了,打娘胎里出來就認識,用那個很俗很狗血的詞來說,叫青梅竹馬。
小時侯,我和他一起學鋼琴,參加比賽時老師喜歡讓我們合作四手聯彈,所有人都贊我們配合得很好,卻從沒有人發現琴凳下我和他惡狠狠地互踩對方的腳。
少年學什么都比我來得快來得好,從小我媽就把他立為我的榜樣,每次訓我的第一句話都是:“你看人家子錚……”為此我常一臉兇相的對他說:“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底下!”而他總是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然后輕蔑地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不——可——能!”
少年家和我家離得特近,他家陽臺就在我家陽臺的左邊,中間只隔一米。假期我媽總把我鎖在家里不讓出去玩,少年就從他家陽臺上伸塊窄窄的木板一直搭到我家陽臺,然后我憑著多年舞蹈練就的平衡感從木板上走了過去,再從他家大門特招搖地走出去玩,等到我媽差不多快下班的時候再原路抄回。
這個秘密一直到小學三年級時才被發現,那天他媽有事提前回家,剛一抬頭就看到我在三樓兩家的陽臺間行走,于是事態嚴重,少年他爸親自抄刀大刑伺候,并停了他兩個月的零花錢。而我特義氣的把我的零花錢分了一半給他,少年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就沖這個,以后你要是沒錢了我一定養你!”把我感動的,心想這小子還算有良心。而因為這件事,我媽不再把我鎖在家里了,所以我一直覺得少年挨那頓打還是很值的。
上中學后不在同一個學校,因為住宿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但湊一塊時都是老樣子,打打鬧鬧,似乎從沒分開過。和寢室的好友回憶從前時,我談到了陸子錚,并把他的照片翻了出來,好友一看頓時兩眼放光,就差沒滴口水了,整個一個餓狼形象。
后來,好友問我:“你和陸子錚就只是朋友?”我問:“不然你覺得還該是什么?”她想了想笑得賊曖昧的說:“你們可是青梅竹馬,到現在這個年齡也該在一起了,小說里可都是這么寫的。”
青梅竹馬?我挑了挑眉毛,就差沒直接翻白眼了,那都是小說里寫來騙人的橋段,你還真信啊,哥們兒就是哥們兒,再近一步的話就變味了。
將矯情進行到底
拉開門的那一瞬間我想我確實是驚呆了,以至于原本叼在嘴里用來挖冰淇淋的勺子華麗麗地自由落體了,在地板上一跳弄出個響兒還不忘打個轉,聲音響亮得我的小心肝也忍不住一顫。
“哎呀呀,你看看你,不就是見到帥哥嘛,激動成這樣至于嗎?還是說新加坡實在是美男匱乏,你在這呆了兩個月還沒見過像我這種級別的?!”未等我開口,門外那個笑得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一臉欠抽的家伙便將手里的東西塞給我,自顧自晃進了客廳,還不忘飄來這么些話。
“陸子錚,為什么你會在這里?”我“啪”地一聲甩上門,幾步走到那個已經跑到廚房倒水的家伙面前大聲問道。
“這不是重點吧,”陸子錚睇了我一眼,特大爺地說,“重點是我馬不停蹄不辭勞苦千里迢迢來看你,你應該感激涕零才對,怎么可以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好吧,我承認,是我太激動了,但原本應該在北京好好蹲著的家伙突然就這么出現在我家門前你說我能不激動嗎?
“好,算我不對,”我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那這個又是怎么回事?”
“我說你是不是被這邊的太陽給曬傻了?這還用問,一盆活生生的茶花啊。”對方說完還不忘配合語意地給了我一個憐憫的眼神。
“為什么你會送這個?”我以我的人品發誓,這家伙絕對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你不是說想念白山茶花了嘛,咱就從北京給你挑了盆來,不知道這邊的氣候適不適合它。”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搭飛機的時候怎么帶的?”
“先裝在箱子里固定住,再放進行李箱然后托運過來。”
很好很強大,估計也只有像你這種抽風的家伙才想得出來!
“怎么樣,是不是很感動啊?”陸子錚一臉賊相地問,“咱也不指望你能哭得驚天動地肝腸寸斷,但至少也擠兩滴眼淚出來意思意思嘛。”
“大白天的做你的夢去吧。”我惡狠狠地白了那家伙一眼,拿著茶花轉身走向陽臺,眼淚卻也在背對著他的那一刻極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臭小子你能耐了哈,懂得騙人眼淚了,你說你一個大男生什么時候也那么矯情了?矯情得讓人感動。
請相信我們的緣分
在我圍著那架黑色的Sauter三角鋼琴繞了N+1圈后,琴行里的服務員終于忍不住了,走過來禮貌的問我是否需要幫忙,我看了眼價格牌上數字三后面拖家帶口的那一連串的零,笑得特別艱難特別辛酸地對她說:“No ,thankyou ,justlook 。”
于是那服務員沖我一笑轉身招呼其他顧客了,將我留在原地繼續轉圈。
“我說你至于嗎,不就一架鋼琴,瞧你那表情,快擦擦,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的某人終于忍不住了,一臉鄙視。
“你懂什么,這可是世界十大等級鋼琴排名中躋身第二檔的Sauter啊,”我痛心疾首地看著價格牌上的數字,語氣充滿怨念,“真是貴得不像話啊,不知道能不能試彈,買不起讓咱碰一碰也好啊。”
陸子錚拋給我一個看白癡的表情,隨后走向店主,在我驚訝的注目禮下和他聊了足足三分鐘,然后打道回府,自顧自翻開了琴蓋兒。
“話說,陸啊,你是怎么說動店主讓你碰這鋼琴的?”我很自然地坐在他右邊,一如以前參加比賽時那樣。
“我說我想試試這琴的音色和觸感。”陸子錚試了試音,回答得理所當然。
“拉倒吧你,就這句話需要說上三分鐘,老實交待吧,你是不是使了美男計?”
話音剛落,我的左腳便被他毫不客氣地踩了下,疼得我齜牙咧嘴就差沒磨刀霍霍了。我將手放在琴鍵上,慢慢地將那熟悉的旋律從指尖漾出,然后趁那小子不注意時狠狠地回踩了過去。
陸子錚轉頭瞪了我一眼,琴聲卻沒有一絲停滯。我面帶微笑,左腳躲過了他的回踩。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些一起練琴的時光,那些熟悉的旋律,還有那些比賽。
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孫燕姿的《遇見》,我在琴聲中于心里輕輕唱。
陸啊,很慶幸,我打出娘胎就認識你,雖然青梅竹馬這稱呼很狗血,但我還是能勉為其難接受的。
遇見你,無關愛情,是最美麗的意外。
編后記:又是出國,奇遇,青梅竹馬的套路。我皺著眉頭問木各格,這是你小屁孩腦子里虛構的美好吧。她說NO,這的確是真的。我八卦地壞笑起來,那他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有沒有怦然心動啊。她很淡定地回答我,心動沒有,感動倒是有。也許是看慣了少男少女甜膩膩的浪漫與純情,總會不自覺地帶著懷疑的眼鏡識別真偽,其實只要故事好看就夠了,何必在意那些文字是源于生活,還是生活的影子呢。
#9829;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