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翅膀

相信你還在這里，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若生命直到這里，從此沒有我，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你從沒大聲呵斥過我，即使我是故意打爛了飯碗。那時候，我很不乖，看到同齡的小伙伴手里都有一支誘人的棒棒糖我便哭著要你也給我買一個。你被我纏得心煩意亂，隨手甩過一巴掌加上一句話:“沒錢!”我愣住了，這是平時把我視若珍寶的你嗎?你也呆住了，想要抱住轉身的我，我卻跑掉了。看著你隱忍的表情，我突然明白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例如，你因為貧窮而遭人白眼，受人欺負。

我逐漸長大，過早地成熟。我會很輕松地學習，會莫名奇妙地捧著好成績來告訴你。別人每每提到我，你都會一臉自豪然后又謙虛地說:“是鳳是鴉還不知道呢!”

今天，你又甩給我一巴掌，距離那一巴掌已有10年了。

是的，這不怪你!我只不過是輕輕說了句:“我找到工作了!”你問:“你不想讀了?”我木然地點點頭，隨即臉上就火辣辣地疼開了。

這一次，我在同學家住了五天才被你帶回去，你的胡子才幾天就跟田里的禾苗一樣整齊了。你憔悴了很多，雙眼布滿了血絲。我看著你那被風霜染白了一半的頭發，突然淚就涌上來了。

你和一般的山野村夫沒什么兩樣，赤腳在田里打滾，閑時抽抽煙喝喝酒。你那一套引以為傲的西裝已經洗得斑白了。不過，我總是發現每一次開家長會時，你的西裝都會是最有精神的。仍記得那一次你穿著西裝卻套著一雙拖鞋，老師打量你的奇怪眼神讓你不自在得連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后來，我省吃儉用給你買了一雙新皮鞋。你那晚喝酒喝到臉都紅了。

是從什么時候起你不再抱我了?是從什么時候起你不再背我了?是從什么時候起我們不再親密無間了?

想起念初一時你送我到學校報名，點頭哈腰地請老師照顧我。你不顧老師那厭惡的表情硬是塞給人家10斤花生油。在這之前我是不肯讓你帶著去的，你急了，吼我:“你一個小娃懂什么?”

領到新書后，你就要回去了。你把該叮囑的都叮囑了，不該說的也說了。我不耐煩地轟你走:“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回去吧!”你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你在校警處抽了幾口旱煙，一口接一口，深深地吸了進去又深深地吐出來。你拖著瘦小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還頻頻地回過頭。看著你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想到了枝頭枯黃的樹葉。樹葉在風中顫抖，那個秋天很冷。

我換上了寬松肥大的運動服，同時也剪去了我珍愛的長發，那個秋天，有個女生想要好好守護著你。

你真傻!

我只不過說想要一輛嶄新的自行車而已。你說我若考了年級第一就送給我當做15歲的生日禮物。那一個月我一刻也不敢松懈，一拿到期中考成績就迫不及待地趕回家。可是，我找遍了你平時勞作的田間地頭還是不見你。等到了天黑，鄰家大伯才告訴我你在醫療站。我穿著拖鞋就這樣跑出去，鞋子掉了一個，我干脆脫掉另一個光著腳丫一直跑到了一公里以外的醫療站。矮小的鄉村醫療站，里面充斥著酒精和各種藥物的味道。空氣渾濁得讓我連中午剛吃的飯都想吐出來。你就躺在一張小床上，腳包裹得如象腿一般。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示意醫生不要打擾你的休息。

你更瘦了。我想骨瘦如柴應該也不過如此吧!從別人口中得知你為了多掙點錢跟著人家去打井，搬石頭時不小心砸到了腳。我給你蓋好被子，輕輕握著你的大手掌。這是你的手掌嗎?怎么布滿了厚厚的老繭和深淺不一的裂痕，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疤。就是這樣一雙手伴我走過了多少年月啊?它曾捏過我的臉，曾撫過我的發，也曾打過我的小屁屁。可是現在它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紅潤，而像樹根一樣蒼老。

我的淚刷刷地往下掉。

你醒了，哄著我:“莫哭莫哭，哭丑了就嫁不出去了!”我撒嬌似的應道:“那就不嫁了，一輩子賴著你!”

可是現在，難道我錯了嗎?

考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你臉上高興，眼里卻多了一絲憂愁。一場疾病奪去了爺爺的生命，此時的你已經是一貧如洗。你或許仍相信我的錄取通知書是被耗子叼去了吧!其實是我跑到海邊一點一點撕爛了扔進了海里!

原諒我，我沒有辦法做一個要你砸鍋賣鐵辛苦一輩子供出來的大學生。

原諒我，從我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承擔某些責任。這些，我推脫不了。

原諒我，我無法看著你們的心血被一點一點抽干。何況，我不是你唯一的希望。還有妹妹，我不想她走我的老路，我們是那樣的愛她。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只留給天空美麗的一場。

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幸福的過往。

那熟悉的溫度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無邊的思量。

爸，我的愛會像天使的翅膀一樣，一直守護著你!

#9829;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