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仍舊不理我。
像那天,把我一個人丟在偌大的校園的夜里。路燈只是昏黃的可怕,像怪物的眼睛。面包房那個大嬸養的那只叫花花的野貓也總是在我的身后陰森森的叫。北方深秋的夜已經很涼了,你知道我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白色小衫,和一件極肥大的校服。坐在藝術樓后面冰涼的臺階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然后蜷縮起來抱著自己取暖。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像以前一樣,用你溫暖的手心握住我的手指,或者像去年的某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擁抱。甚至什么也不說,也可以啊。因為你分明看到了我是哭著走出教室的,仰著頭,將重重的門輕輕的關上。你知道我怕黑,我討厭一個人在黑夜里安靜,我討厭寒冷的風。然后我緊緊的握住手機死死的盯著屏幕,你卻連條短信都倔強的不肯給我發了。手機終究還是沒有亮起來,然后,我調成了靜音。裝進了校服褲子左邊的口袋。好吧,我的世界從此會安靜了的。張雅微承認,她是個大傻瓜!
誰來告訴我,親愛的,我們究竟怎么了。我想,甚至連我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我叫你,親愛的位。你叫我,親愛的位兒。是因為彼此狠狠地重要過,對么?至少,你對于我,很重要。
我們,同位,一年零二十三天。之后。形同陌路。
我是多么想,再看到你燦爛的笑。從那天清晨,你拖著桌子去了第三排,桌子摩擦大理石地板發出的聲音徹底驚醒了還在昏昏欲睡的我,我還是在講臺底下的第一排,一個人低著頭倔強的不看你,其實真的痛徹心扉。之后,那笑就真的再也不屬于我了。
那。可不可以,允許我,認認真真的,把這三百八十八天的回憶,記住。我是說,記住,一輩子。對不起,張雅微這個大傻瓜,是真的,忘不掉。
小航買了一大包棉花糖。親愛的位。你記得我們的棉花糖么?公元二零零九年十月二號的公園。我們舉著碩大的棉花糖在熱鬧的公園里晃了好大一個圈。棉花糖甜甜的,你的笑也甜甜的。我拉著你始終溫熱的手。其實,不舍得就那樣走出公園的大門。因為我好喜歡看你無邪的笑。但是后來,你說,棉花糖太甜了。張雅微這個大傻瓜說過,要給你買不甜的棉花糖。現在,張雅微很后悔很后悔那天為什么沒有帶相機,按下快門之后,你是不是就永遠都跑不掉了。
一樓的小弟弟戴了一個灰太狼的玩具面具。親愛的位,你記不記得,那天的我們與廣場那個賣玩具的兇巴巴的小販討價還價的可愛勁兒?對啊,我是真的想買一個那樣的喜羊羊和灰太狼的面具給你。我們小時候也玩過的啊。塑料的面具,上面有兩個洞,后面有一根細細的白色松緊帶。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看它的眼神,那樣開心的笑。你都不記得了嗎?你是真的可以就這樣忘記了嗎?
街頭有個和藹的老爺爺總是笑瞇瞇地問我要不要爆米花。親愛的位,記得位兒說過要給你買到辣的爆米花么?因為,因為你說過你想吃的啊。可那個老爺爺只賣甜的呀,有巧克力味的,奶油味的,還有七彩的呢。位兒就把這一條許諾和那條給親愛的位買不甜的棉花糖,一起寫在了那個正方形的粉紅色的本子上。不要自己忘記的。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快你就不理我了。
張雅微許諾過你,帶你去青島看海。親愛的位,你就這樣不理我,讓我怎樣帶你去呀。你說,你最想去看海。我信誓旦旦的對你說,這個寒假,位兒一定帶你去看海。那天的半島都市報還有一張剛修好的濱海大道燈火通明的照片。我多么想拿給你看啊。可是,還沒有到寒假,甚至,暑假才剛剛結束,只是僅僅一個半月的時間,我們之間,就遙遠的可望而不可即了。縱使只有一張桌子的距離而已。我不想你走啊,你為什么要離開我的左手邊。哪怕你不理我不看我不和我說話不對我笑。我也希望你在我身邊安靜地坐著安靜地學習啊。可是你真的離開的那樣決絕。不知是我沒看你還是你沒看我。呵。親愛的位。你是真的全部都忘記了嗎?
是雪兒,你的新同位,拿給你的水槍嗎?嫩綠色的槍身,橘黃色的水囊。我偷偷地看到你,燦爛的笑著。可是那顏色鮮艷的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轉過頭,把自己的額頭按在桌面那些雪白的A4紙上。于是安靜的想起很久以前說過要給你買一個撥浪鼓。最終每次都因為玩具店的那些撥浪鼓太劣質卻又不好意思進母嬰用品店而告敗。情人節給你的奶瓶還在么?我們陌路之后的這些天里你該是把所有有關我的東西都已經統統扔掉了吧?看來你是真的按下了Delete。其實我只是想要看到你那哪怕只有一瞬間的驚喜的表情,與開心的笑。
周六的第八節活動課,你知道嗎,我一個人在我們以前經常去的偌大的操場晃著夕陽下的身影,努力讓自己很安靜地像以前的你一樣倚著白色的欄桿站著。面朝夕陽,視野所及,是那樣一片安靜的紅霞。手機振動的聲響嚇到了我,接起了電話,是靚。她說,她在超市,問我要不要吃榴蓮糖了。親愛的位,你記得我們一起坐在第一排吃榴蓮糖的日子么?整個教室都像被我們翻了過來。我們看著他們滿臉焦慮的表情,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然后,我們便出了名的與榴蓮糾結在一起。糖肯定依舊很甜,可為什么卻不敢吃了?怕是想起那些太美太美的回憶而一個人痛到撕心裂肺吧?
原來你都會忘了的。我曾經以為我們可以永遠的好下去。沒想到永遠也僅僅只有三百八十八天而已。我偷看到的你的表情分明顯示了你的不在乎,與我的可有可無。可是張雅微這個大傻瓜為什么仍舊這樣在乎,仍舊會在陽光下仰著頭回憶那些像是已經一去不復返的時光,仍舊開始去習慣一個人淚流滿面的夜。
親愛的,我們究竟怎么了。原來我們也會真的再也回不去了。親愛的位。多年之后的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候,會不會為這當年的陌路而感到幼稚可愛呢?
#9829;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