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深重的腳步聲在孤寂的空間內響起,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就像一張巨大的羅網,讓我無處可逃。
噠,噠,噠……
腳步聲仍繼續響著,繼續刺激著我的耳膜,繼續壓抑著我的心。我知道,這每一聲腳步聲里都包含著世間的滄桑,都經歷了苦難的歲月,都曾跋山涉水,只為了我的未來。
望著父親日漸蹣跚的身影,眼角細小的魚尾紋以及頭上漸漸繁多的銀絲,眼淚悄無聲息地浸滿了眼眶,心中也溢滿了感動。父親開始老了,腳步聲也漸漸沉重起來。而這一切都在父親為我奔波忙碌時默默發生了。
還記得那時,天藍如洗過一般,幾朵潔白的云彩鑲嵌在其中,在柔和的陽光下透露出一種和諧的氣息。
我與父親在噴泉旁嘻笑玩耍,穿梭在水流之間。后來,父親將我背在背上,繞著噴泉奔跑起來,我則張開雙臂,享受著飛翔的感覺。身后的噴泉此時像一朵水蓮花,華麗的綻放后歸于塵土,卻將陽光裝點成絢爛的七色彩虹,宛如夢幻世界中。我清楚地記得父親的腳步聲是歡快的,伴隨著水滴落地的聲音譜成一曲動聽的音樂。
那年,我5歲,父親30歲。
生活,仿佛就是在時間洪流中不斷地重復上演著,可隨著學費的增多,有一些事情仿佛也發生了變化。
終于,那一天,父親決定離開我們一段時間,去外地掙錢。
送父親去車站時,空中恰好飄起了雪花,這一只只小精靈在空中旋轉著,跳躍著,卻在接觸皮膚的一剎那,將絲絲寒意滲入了我的心房,讓原本悲傷的心更加悲涼。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只聽見踩在雪地上發出的細微的腳步聲,可我知道,父親的腳步聲中浸滿了不舍與無可奈何。
那年,我13歲,父親38歲。
從那以后,父親總是匆匆地回來后又匆匆地離去,一切都是那樣的匆忙。可歲月不饒人,父親的眼角有了魚尾紋,頭上有了飄揚的銀絲,腳步也開始蹣跚……
現在,我跟隨在父親身后,聽著父親對我的關心與教導,可每聽到父親那沉重的腳步聲,我的心靈就會被觸動。因為這腳步聲記錄了父親所經歷過的滄海桑田,留下了歲月的烙印,最重要的是,這是為了我的學費而長期奔走的結果,這讓我怎么能不感動。
前方,父親仍緩緩地行走著。余暉打在他的身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此時的我,望著父親的背影,聽著父親愈發沉重的腳步聲,心中暗暗地發誓,一定不讓父親失望。
噠,噠,噠……沉重的聲音仍傳遞著,回響著,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風,從水中掠過,留下粼粼波紋;陽光,從云中穿過,留下絲絲溫暖;歲月,從樹林中走過,留下圈圈年輪;父親的腳步聲,從我的心靈中劃過,留下了一輩子的痕跡……
萬安
這是一篇感情豐富、細節生動的抒情散文。作者追溯往事,回憶與父親“腳步聲”相關的生活點滴,以時間為序,用蒙太奇的手法,敘寫了父親“歡快”的、“不舍”的和“沉重”的腳步聲,表達了物是人非、歲月滄桑的沉重感嘆。文章的畫面雖為生活點滴、平常人事,但細節中見生動,平淡中見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