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一份《中產家庭幸福白皮書》的“幸福指數調查問卷”顯示:生活在二三線城市的中產家庭幸福指數高于一線城市,在“人口紅利”方面,二三線城市比一線城市毫不遜色!一石激起千層浪,許多生活在大都市的白領開始反思自己生活得是否“偽幸福”。壓力大、焦慮多,還有高房價、子女受教育問題始終桎梏著新一代白領家庭,一股回鄉的暗潮在悄然涌動……
可這些“拼”進都市的白領們真的能割舍一直以來的都市“情緣”嗎?能否放下面子回鄉發展?又能否在新的環境中占得優勢獲取更大的幸福呢?很多問題在他們的內心糾纏成結,讓他們陷入兩難境地——
固守都市,
我是那只堅韌的“螞蟻”
2005年7月,章慧從哈爾濱一所高校軟件學院畢業后,懷著夢想來到北京。此前,朋友已經在北京著名的“蟻族”居住地唐家嶺給她租好了房子。下了火車,章慧跟著接站的朋友輾轉了大半個京城來到唐家嶺。在小巷子里繞了五六分鐘來到住處時,章慧一下愣住了:簡陋的房間里只有兩張硬板床,其他什么都沒有。就是這樣一間房一個月租金竟要680元,她和一位來自山東煙臺的女孩王靜同住。
到北京后的一個月里,章慧投了上百份簡歷,才在一個做軟件測試的公司找到工作,月薪3000元。此后,章慧加過兩次薪,第二次加薪后每月拿到近5000元。這份工資除去房租、水電煤氣費、上網費、手機費、交通費等,每月僅剩不到2000元。為了增加收入,章慧只得在工作之余做兼職。盡管每天上下班花費在路上的時間超過三個小時,業余兼職累得要死,可章慧覺得為夢想而拼搏,心里很充實。
和章慧住在一起的王靜長得高挑靚麗,在一家旅游公司上班,早章慧半年來北京。彼此熟悉以后,王靜經常抱怨在北京生活太累,實在受不了了,就回山東老家找個男人嫁了算了。章慧雖然也有過這樣的念頭,但她想,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無職無權,好工作根本沒自己的份兒,在北京好歹還能憑本事吃飯,不受窩囊氣。
2007年5月中旬的一天,章慧下班回到出租屋時,王靜已經提前回來了。讓章慧詫異的是,王靜把自己的衣物等用品打成了幾包。看著章慧疑惑的表情,王靜笑著向她道別:“我已經辭職了,坐今晚的火車回老家。終于和北京說拜拜了,祝你在北京越過越好!”看到王靜一身輕松,章慧心里五味雜陳。
送走王靜后的頭兩天,章慧的心情有些灰暗。想到自己在北京打拼了近兩年,依然看不到希望,心里有些黯然。遠在東北的父母經常勸她回家鄉工作,但她覺得自己學的專業回家后沒有用武之地。想來想去,她決定還是留在北京。為了盡快擺脫灰色情緒,章慧決定搬離唐家嶺。她通過中介在望京租了套一室一廳的房子,房租近千元,環境比唐家嶺要好很多,而且離她的公司也近。
轉眼到了2009年。看著京城的房價飛速上漲,章慧覺得自己的安居夢越來越遙遠。雖然同事們經常說,女孩子只要找個有錢的男人,很快就能實現住大房子的夢想,但章慧是個獨立的女孩,從沒想過通過婚姻或出賣自尊換取什么。靠著精打細算,她工作幾年攢下了10萬元錢,這些錢在北京頂多能在四環外買個衛生間。章慧的父母表示給她出首付,可章慧算了一下,父母并沒有那么多錢,他們不知道北京的房價有多高。而且就算湊夠了首付,房貸每月要兩三千元,她也供不起。
2010年春節后,章慧戀愛了。男朋友叫孫明,老家陜西,是個資深北漂。章慧覺得孫明不但做事有韌勁,人也很機靈,雖然目前沒什么錢,但她看好他的將來。打動章慧的還有孫明野心勃勃的創業計劃。孫明準備做幾年房產中介,等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和資金,就和章慧一起開個二手房中介公司。他覺得很多北漂即使存了很多年的錢也買不起新房。自己開一家二手房中介公司,搜集大批高性價比的二手房源,給這些北漂提供一個便利。孫明信誓旦旦地對章慧說:“咱們今天的忍耐是為了有一天可以不再住出租屋,住上有品位的好房子,為未來的孩子創造一個好的環境。”看著男友自信的表情,章慧的心情也無比敞亮。
去還是留?
一道難以抉擇的人生命題
是回鄭州發展,還是繼續堅守上海?看似簡單的二選一,對目前在上海一家財險公司做理賠工程師的李昊來說,并不比哈姆雷特對生與死的抉擇輕松多少。算上在上海財經大學讀研的三年,李昊來上海已經8年了。李昊來自河南安陽,大學畢業后,在鄭州一所中學教了三年書,對平淡的生活感到厭倦,通過考研來到了上海。
2005年5月,李昊研究生即將畢業時,因為所學的國際金融專業比較緊俏,河南省一家實力雄厚的銀行想錄用他。但李昊有點猶豫,他覺得好不容易到上海這個人人向往的國際大都市,再回鄭州工作有違自己的初衷。考慮再三,他拒絕了那家銀行。由于年齡偏大,他在上海找一份如意的工作并不容易,后來,他進了一家規模不算大的財險公司。能留在上海,他還是感到很滿意。
2006年春節,回老家過年時,李昊見到了在老家工作的同學,他有了一些優越感。因為他的薪酬是在老家工作的同學的兩倍。在他眼里,在老家工作的同學都是“井底之蛙”,他甚至嘲笑同學已經過上40歲以后的平淡生活了。可這種優越感在李昊2009年春節回家過年時已經蕩然無存了。大年初三那天,一位高中同學開車來接李昊參加同學聚會。酒席上,李昊看到在老家工作的同學大都混得不錯,有的住上了大房子,有的還買了私家車,而自己工作幾年省吃儉用,只攢了不到6萬元錢。讓李昊更驚訝的是,就連他最窮的表兄弟都買了汽車,這讓他心里很不平衡。李昊覺得自己不是那種勢利的人,但在全社會都在拿房和車評價人的生活狀態的時候,自己也不能免俗了。
看到以前的同學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李昊想到了自己在上海的一次感情經歷。第一個女友是李昊讀研時的同學,畢業后分到了平安保險公司,月薪是他的兩倍多。工作不到一年,也許是自己的心態出了問題,他總覺得女友話里話外對他有些不屑,于是,兩人開始了爭吵。后來,女友一提到哪個同學買了房,哪個同學準備買車之類的話題,他就忍不住想發火。女友開始還能體諒他,后來覺得他脾氣越來越壞,終于離開了他。李昊覺得前女友離去的原因是因為自己能力不強,掙錢不夠多,讓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他也想換個能拿高薪的工作,可在“海歸”扎堆的上海,他的學歷、履歷都不占優勢。嘗試了幾次,他終于放棄了另覓高就的努力。
2010年春節,李昊回老家陪父母過年,父母對他的終身大事憂心忡忡。老媽勸他回老家算了,并給他合計起來:“我和你爸剛換的這套房子有160平方米,你回來結婚也不用買房。你如果想在上海買房,按現在的行情,把我們現在住的房子賣掉也不夠首付。你難道真想一輩子在外面打工嗎?在老家你有了孩子爸媽還能替你照看,在上海連房子都沒有,怎么結婚?”
李昊覺得媽媽說的話很有道理,這也是他春節后返回上海一直矛盾糾結的原因。他把苦惱向在一家銀行做理財顧問的好友劉濤說了,劉濤替他分析:“你現在雖然薪酬不高,但在公司已經站穩了腳跟,將來還會有上升的空間。如果回老家,一切都要從零開始,而且小城市各種關系盤根錯節,想做成一件事很難,不像在上海,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得到他人的尊重。在老家就像在池塘打魚,在上海是在太平洋捕魚,不可同日而語。還是安心在上海打拼吧!”聽了劉濤一席話,李昊不但沒能解除煩惱,反而更迷茫了。留下,未來看不到希望;返鄉,一切又得從零開始。去還是留?還真是個難題。
跳出桎梏,
生活迎來一片艷陽天
今年31歲的徐學兵出生于河南省開封市尉氏縣一個農民家庭。2004年,他從華北水利水電學院給水排水專業畢業后,和女友董星辰商定去廣州謀職。之所以選擇去廣州,兩人的初衷很簡單:廣州經濟發達,可以賺更多的錢。
2004年9月,徐學兵帶著女友來到廣州。為了省錢,他們租住在廣州市長洲鎮一間不到10平方米的民房里。經過一段時間的奔波,女友先徐學兵一步找到工作,在一家裝修公司做裝潢設計。而徐學兵三個月下來還沒能找到一份如意的工作,女友每月3000元的工資交了房租只能勉強維持生活。屢次應聘失敗的徐學兵有了回老家的念頭。女友勸他:“你忘了我們來這里的奮斗目標了嗎?父母可都盼著你我能給他們爭面子呢!困難是暫時的,工作會有的,我相信你的實力。”看著女友期盼的眼神,徐學兵只得打起精神繼續找工作。
2005年1月12日,徐學兵終于等來了好消息,廣州市市政工程維修處招聘編外工作人員,他被錄用了。雖然是編外員工,但每月可以拿到3000多元的工資還有“三金”。徐學兵很激動,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女友。第二天,父母接到徐學兵的報喜電話,高興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說:“我兒子在廣州市政上班呢!”有人問:“市政是市政府嗎?”徐學兵的父親自豪地回答:“哦,這不清楚,應該離得不遠吧,反正是‘市政人’,哈哈。”
2006年五一節,徐學兵和董星辰的愛情之花終于結果,他們在老家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回廣州的頭天晚上,父親把徐學兵和董星辰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作為父親,我為你們能在廣州立足感到欣慰。對你們我只有兩點要求:一是夫妻和睦,二是好好工作出人頭地。”
回到廣州,徐學兵每每想起臨行前父親的話,就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徐學兵和董星辰制訂了近乎苛刻的生活開支計劃:除了必須的生活開支,絕不亂花一分錢。夫妻倆憧憬著有一天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可現實生活和他們的計劃格格不入,盡管平時他們很節省,但每逢同事、朋友結婚、生孩子、過生日,他們感覺自己省的那點錢就不夠花。特別是到了節假日,請柬紛至沓來,他們只好強裝笑臉奉上紅包。平時,同事們經常搞一些小聚會,要是推辭,面子上過不去,可也不能總讓人家請,自己總要掏腰包回請吧。這些開支加到一起數目就讓他們咋舌。到了2007年年底,他們共攢了3萬多元錢,別說買房子,連個衛生間也買不來。背負著沉重包袱,夫妻倆身體狀態也不太好,始終不敢要孩子。
2008年春節,董星辰夫妻倆回到老家,看到昔日的同學有不少在縣城買了房子,有了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很是羨慕。一天晚上,董星辰時而沉思時而在紙上寫寫畫畫,說:“我們一年也沒少掙呀,加上獎金和加班費一年也掙了七八萬,最后還是所剩無幾。”徐學兵聽了脫口道:“一年掙的錢在我們縣城能買一套小房子了。”董星辰接著說:“與其在大城市過著偽幸福的生活,還不如回家發展。”徐學兵不無憂慮地說:“我們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回家發展豈不顏面掃地,心有不甘啊!”經過幾天思考,徐學兵終于想通了,對妻子說:“你是搞裝潢設計的,我對水電這一塊也不陌生,我們在廣州再干一年,攢點錢回老家開自己的裝修公司。”“是呀,現在縣城的經濟好了,買房子的人很注重裝飾裝潢,農村也在進行新農村建設,這可是一個廣闊的新天地!”說到這兒,夫妻倆都有些激動。
2009年2月,徐學兵夫妻倆回到老家,組建了一支裝修隊伍。因為比較專業,信譽又好,他們的生意很紅火。到2010年春節,夫妻倆一算賬,他們的凈收入有30多萬元,加上以前的積蓄和親友的支持,徐學兵正式注冊了裝潢公司,并在縣城買了一套110平方米的三居室。
現在,徐學兵夫婦事業順利,日子過得充實、快樂。想想當初的決定,他們很慶幸自己的選擇,因為他們終于明白了:退一步海闊天空。人生真正的幸福就像現在,快樂自在,健康富足!
逃還是守?
適合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當下中國,無數年輕人一頭扎進繽紛炫目的大城市后,漸漸發現,理想與現實之間橫亙著一個巨大的鴻溝。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一個更重要?相信每一個在都市打拼的白領都會做出現實而理性的選擇。
現實中,就業、住房乃至事業發展等許多方面的資源配置不合理,年輕人的機會很少,這些因素像一股強大的力量,正把年輕人“擠”出大城市。從表面上看,房價高造成的生活成本高昂,是人們選擇離開的一個重要原因。其實,我們更應注意一種現象,就是在轉型期的中國,大城市已經成為各種力量的角斗場,對眾多沒有“根基”和“背景”的年輕人來說,充滿挑戰和危機,有些甚至不可戰勝和無法超越。從這個角度看年輕人的“逃離”,我們應該反思的其實很多。
在歐美發達國家,城市等級的觀念早已被弱化了,人們更多的是選擇崗位。這些經驗都值得我們借鑒。去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城鎮化是區別于以往經濟會議的一個關鍵詞,“積極穩妥推進城鎮化、提升城鎮發展質量和水平”將成為未來發展的一個重要著力點。一旦客觀條件均衡了,人們也就不會對大城市趨之若鶩。
我們今天討論“固守都市”還是“回鄉發展”的主題,不應該用一種二元對立的思維。對一個人來說,品質性格、教育程度、發展機遇乃至人生的不同階段,往往決定著他的選擇方向。目前我國正處于“富而求貴”的狀態,開始從注重工作,逐漸過渡到需要提升生活質量、注重親情的階段。建議不要將工作當做生命,本末倒置,進入這樣的狀態,很容易不幸福。另外,要加強自我能力的提升和修煉,一般而言,能力強、思維活、做起事情游刃有余的人,就是不用太拼命,也更容易產生幸福感。我們希望年輕人能秉持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陽光而堅定地走屬于自己的道路。我們更企盼社會能夠提供一種更加寬松公正的環境,讓年輕人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