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提到唐朝時一般會用“盛唐”來形容,唐朝“盛”在哪里?盛在從皇帝到普通百姓自信、博大的胸懷上;盛在社會經濟與文化極度繁榮,隨時迎候萬國來朝的恢弘上;盛在睥睨寰宇,東征西討而夷狄皆服的強大軍事力量上。
在唐初,追隨太宗李世民與高宗李治的名將有很多,其中大多數將領不僅軍事才能出眾,道德水準更是全民族學習的楷模。但有一位將領,年輕時屢次故意在太宗面前顯示勇武,以求得到皇帝的認可;他戰功赫赫,憑3000人踏平平壤城,滅亡了高麗(又稱“高句麗”,與后來的朝鮮民族祖先高麗國關系不大);他大敗虧輸,大非川一戰致使5萬唐軍全軍覆沒。這個矛盾的集合體就是大唐名將薛禮(字仁貴)。
年少糊涂
薛仁貴出身于武勛世家,其六世祖是南北朝時期宋朝大將薛安都。經過南北朝和隋末的戰亂,薛家已不復當年的興旺,到了薛仁貴這代已經是家徒四壁,靠種田為生了。薛仁貴出生時正值隋末戰亂,小時候的他便向往著成為統兵大將,因此雖然平時要下地干活,但閑暇時經常自己鉆研武藝,兼之其身體強健,膂力極大,悟性又強,倒也給他琢磨出不少上陣殺敵的技巧。
可事與愿違,當薛仁貴成年后武藝超群,想隨軍征戰時,已經到了唐朝初年,天下剛剛從戰亂中恢復,民心思安,幾無征戰的機會。練了一身好武藝的薛仁貴自然不甘心在鄉下種地,便動起了歪心思,想通過遷移祖墳換換風水,或許自己便能飛黃騰達了。他的妻子知道了薛仁貴的想法后,勸他說:“如今朝廷正準備東征高麗,你一身武藝正是施展才華的好時機,等你凱旋歸來時再考慮遷祖墳也不晚啊。”中國古代女子一直被社會限制學習文化知識,故很少出現有見識敢擔當的巾幗英雄。薛仁貴的妻子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確實極為難得,話里的潛臺詞是“人生富貴是靠自己去爭取的,想遷祖墳博取轉運,只會讓祖宗蒙羞”。但她又沒有把“遷祖墳”一事否定,只是順著薛仁貴的意思說等他衣錦還鄉再遷,既勸住了丈夫,又顧全了他的臉面。只此一句話便比當時的薛仁貴強太多了,同時也是當今眾多女性學習的榜樣。
薛仁貴聽從了妻子的建議,加入了唐軍,并于貞觀19年(645年)隨太宗李世民東征高麗。當唐軍行至安地時(今遼寧蓋縣東北),前鋒中伏,被高麗軍包圍,薛仁貴所在部隊被派往營救。面對敵軍,早就按捺不住心中激動的薛仁貴“躍馬徑前,手斬賊將,懸其頭于馬鞍,賊皆懾伏”(《舊唐書·薛仁貴列傳》)。他的處女戰便出手不凡,在敵軍陣中擊殺其統兵將領,使高麗軍不敢上前迎戰,順利解了前鋒軍的圍困。從此,薛仁貴的名聲開始在唐軍的中下級軍官和士兵中廣為流傳。
勇冠三軍白袍將
唐軍一路勢如破竹,于當年6月22日抵達安市城(今遼寧海城東南營城子)北。此時高麗莫離支(大元帥)、泉蓋蘇文(弒君攝政,大權獨攬)派兵15萬攔截。太宗以當地山谷為陣設下埋伏,派小股騎兵誘敵深入。高麗軍進人山谷后,唐軍將前后谷口堵住,太宗自領4000人埋伏在山上,準備沖擊敵軍側翼。高麗軍見前后均有唐軍堵截,知道中伏,但自持兵力眾多,所以并不驚慌,只是調整陣型,準備分頭迎敵。據《舊唐書》記載,正在高麗軍變陣微亂之時,薛仁貴身披白袍(他知道此時太宗李世民就在旁邊的山上觀察敵情,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便故意穿著白袍沖殺),手持大戟,縱馬而出,殺向敵軍,利用高麗軍混亂之機連斬數名將領,導致高麗軍陣型大亂。李世民見敵陣中自袍小將勇悍異常,便問手下此人是誰,答日薛仁貴。自此太宗便知唐軍中有一員驍將不僅武力出眾,而且還很會把握時機(戰機和露臉的機會)。唐軍三處齊出,殺得高麗軍潰敗而逃,此戰斬首2萬余級,薛仁貴在太宗心中留下了不錯的第一印象。
薛仁貴初出茅廬,耍的小手段實在不怎么樣,太宗一眼便看穿了,但他不計較屬下的貪功求名、不聽號令,只要他能幫助唐軍在付出最小代價的同時取得最后的勝利,太宗一樣會給予重用。從此點也可看出,太宗實已達到“兵之道,運用存乎一心”的至高境界,且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如果換成是氣量狹小、猜疑心重的明朝崇禎帝,看穿薛仁貴為求功名對自己耍小聰明后,估計會以“不尊軍令,擅自出擊”的罪名將其押入詔獄,秋后問斬。 殺退高麗軍后,唐軍便猛攻安市城,但久攻不下,又時值仲秋,天氣寒冷,士卒多有凍傷者。太宗便下令大軍回撤,以后徐徐圖之。
回到營州(今遼寧朝陽市)后,太宗單獨召見了薛仁貴,并勉勵他說:“跟隨我征戰的將領如今都已老邁,我不忍再讓他們沖殺疆場,以后開疆拓土、威震四方的征戰就全靠你了,此次征戰,得遼東近半土地,但我并沒有多高興,讓我高興的是得到了你這樣的將才。”隨后封薛仁貴為右領軍郎將,守衛玄武門。世人莫不敬佩太宗用人之能,在此處太宗的才能盡顯,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動得薛仁貴恨不得立刻“找個惡勢力與它同歸于盡”。
領軍3000滅高麗
自從貞觀19年太宗征高麗未競全功而返后,唐朝對高麗的戰略做了重大調整:高麗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為其城多建于山上,易守難攻,強行攻城勢必造成唐軍的重大死傷,對于遼東苦寒之地來說得不償失。因此,改以前的大軍強攻為小股襲擾,使高麗民眾無心耕種,國本動搖,到時再取高麗則易如反掌。在此相持階段,薛仁貴再次引兵東征,多次打敗高麗軍,斬首3000余。
唐顯慶四年(659年),太宗已經離世,高宗李治繼位,但對高麗的戰略部署未做改變。薛仁貴率軍與高麗軍大戰于橫山(今遼陽附近華表山),唐軍沖鋒時,薛仁貴一馬當先,連珠箭發,高麗兵莫不應弦而倒,士氣一蹶不振,被唐軍一個沖鋒便全線崩潰,唐軍占領橫山。與高麗軍再戰于石城,這次高麗軍吸取了上次戰敗的教訓,深刻認識到弓箭的重要性,從國內也調來一位神射手,連續射殺唐軍十余人。薛仁貴一看敵人竟敢在自己的“強項”上逞兇,大怒,撇下弓箭,從敵陣側翼縱馬疾馳,瞬間沖到高麗神射手身前,大喝一聲,探手將其生擒。用實際行動告訴高麗人:你家軍爺我還有好幾招絕活沒用呢!此戰勝利后,薛仁貴率軍又繞道西北黑山一帶,擊敗了契丹軍,生擒契丹王,押送東都洛陽。此時的薛仁貴已因功升任左武衛將軍,封為河東縣男(男爵)。 乾封元年(666年),高麗攝政王泉蓋蘇文死,他的三個兒子為爭奪繼承權大打出手,其長子處于弱勢,便向唐朝求降。自太宗征高麗到如今已有二十余載,唐朝的騷擾政策取得了顯著的效果,高麗在外憂內患下軍事實力急劇退步。高宗李治認為再次征高麗的時機已到,便令唐軍再次東征,而薛仁貴被任命為后援軍統帥,于當年12月出征。 唐軍初戰告捷,連下高麗新城(今遼寧撫順北高爾山城)等16城,但卻被高麗軍利用熟悉地理的優勢趁夜偷襲,損失慘重,眼看便保不住新城等地。正在雙方軍隊鏖戰之時,薛仁貴率軍從側翼攻擊高麗軍,并將其攔腰斬斷,再配合殺出重圍的唐軍主力合擊被反包圍的高麗軍。此戰高麗軍大敗,唐軍斬首5萬余,可以說一多半都是薛仁貴的功勞。
唐軍借此戰的余勇,在金山大破高麗軍,并與泉蓋蘇文長子匯合。薛仁貴通過兩場大戰,看出高麗軍雖人多勢眾,但戰力比起唐軍遠遠不如,且主將戰場隨機應變能力極差,于是便制定了以3000人偷襲扶余城(今遼寧四平)的計劃。當時諸將都認為兵力太少,此去兇多吉少,但薛仁貴卻說:“在主將善用耳,不在多也。”(《舊唐書·薛仁貴列傳》)于是力排眾議,執意進軍。他的作戰計劃看似冒險,其實正是針對高麗軍缺陷的最佳決策。
果然,在前往扶余城的路上,與前來阻擊的高麗軍相遇,薛仁貴再次故技重施,以小股部隊猛擊高麗軍側翼,敵軍無法在短時間內變陣,陣型被徹底沖亂。薛仁貴乘勝追擊,一舉拿下了扶余城,其余40余座城池不戰自降,薛仁貴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并于不久后與唐軍主力會師于平壤,高麗至此歸于大唐統治。唐朝在原高麗境內設置176城、69萬余戶,為新城州(治今遼寧沈陽東)、遼城州(治今遼寧遼陽東北)、哥勿州(治今吉林通化西北)、居素州(治今遼寧撫順東)、建安州(治今遼寧蓋州)、衛樂州、舍利州、越喜州、去旦州等9個都督府,南蘇(今遼寧新賓)、蓋牟、代那、倉巖(今吉林通化)、磨米、積利(今遼寧瓦房店)、黎山、延津、木底、安市、諸北、識利、拂涅、拜漢等42州i00縣,置安東都護府于平壤。選拔此次東征有功的將帥擔任都督、刺史、縣令治理地方。以薛仁貴檢校安東都護。領兵2萬鎮守平壤(后移治新城)。封薛仁貴為本衛大將軍、平陽郡公(公爵)。
史書上稱薛仁貴在職期間,“撫恤孤老;有干能者,隨才任使;忠孝節義,咸加旌表”。使“高麗士眾莫不欣然慕化”(《舊唐書·薛仁貴列傳》)。但從不久后高麗境內便反唐浪潮高漲,處處揭竿而起,唐朝只好將高麗壯丁全部遷往江浙、甘肅一帶屯田的情況來看,史書上的記載有失偏頗,至少薛仁貴在高麗期間只是做到了武力彈壓,并未“欣然慕化”。不過以統治外族而論,未取得良好效果也無可厚非,畢竟今天的韓國也對美國駐軍頗為抵制。
三箭定天山
唐龍朔元年(661年)10月,自東突厥滅亡后,在唐朝的西北方,鐵勒逐漸強盛起來,并屢次侵犯唐朝邊境。于是高宗李治派大軍征討,任命薛仁貴為副統帥。在出發前夕,唐高宗設宴餞行。席間,唐高宗取出幾套鎧甲對薛仁貴說:“古之善射,有穿七札者,卿且射五重。”(《舊唐書·薛仁貴列傳》)
此時的薛仁貴還屬于軍界新貴,以前也未統帥過如此多的兵馬。因此,這次高宗派他為副統帥后,擔心其他宿將輕視他,使其在戰場上不能發揮出所有的軍事才能,故想出了這個計策,在大軍出征前給薛仁貴創造一個震懾諸將的機會。薛仁貴心領神會地立刻拿著弓箭走到百步外,一箭便洞貫所有鎧甲,高宗當著眾將的面故作大驚狀,連聲表揚薛仁貴的武勇,并命人取堅甲賞賜薛仁貴。
據《舊唐書》記載,次年3月,唐軍與鐵勒軍決戰天山。鐵勒選精銳騎兵數十人前來唐軍陣前挑戰,均裝備厚甲、彎刀,策馬在距離唐軍陣前120步外來回馳騁,耀武揚威,企圖引誘唐軍大隊追擊。薛仁貴顯然看破了鐵勒軍的計策,既然敵人以精銳小隊挑釁,那么他便以個人武力回應。薛仁貴匹馬沖出軍陣,瞬息間連發3箭,箭簇穿透厚甲,貫人鐵勒小隊的3名軍官體內。敵軍士兵見己方軍官僅一個照面便被唐軍射殺,且唐軍將領馬速極快,己方這幾十人如果與其近戰,必將被后面的唐軍大部隊剿滅,如果逃跑,恐怕也跑不過這位箭快馬也快的唐軍將領。在左右都是死的情況下,鐵勒精銳騎兵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投降。
薛仁貴為了震懾鐵勒軍士氣,也為了以后軍事部署的方便,下令將這幾十個鐵勒騎兵全部坑殺。此殺俘的舉動雖然遭到后世史學家的詬病,但在當時的唐軍中并不算什么。畢竟如此明目張膽地在數萬唐軍面前耍小聰明,實在是弱智得該死。隨后薛仁貴命令唐軍整隊向北出擊,并派出大量斥候對行軍路線及其兩翼詳加偵察,避免落入鐵勒軍的伏擊圈中。
鐵勒大軍本來埋伏在天山深處,準備等騎兵引誘唐軍進山后便四處掩殺。可等來的卻是唐軍有條不紊、偵騎四出的大軍。鐵勒軍到此時才知道自己的先鋒已經被唐軍斬殺,面對步步為營、嚴陣以待的唐軍,鐵勒軍氣為之奪,只能迅速向北方撤退。薛仁貴一路追擊,直至漠北,大敗鐵勒軍,俘虜其主將,高奏凱歌而還。當時軍中士兵自編的小曲唱道:“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人漢關。”從此鐵勒由盛轉衰,不敢輕易騷擾唐朝邊境。
兵敗大非川
自驅逐鐵勒及剿滅高麗之戰后,薛仁貴成了唐高宗麾下名副其實的大將,威望無論是士兵中還是將領中都一時無兩。而自太宗以文成公主下嫁給吐蕃贊普松贊干布后,吐蕃與唐的邊境線維持了30余年的和平。到了唐咸亨元年(670年)4月,吐蕃大將噶爾·欽陵率大軍北上,先后攻取了于闃(今新疆和田)、疏勒(今新疆喀什),龜茲(今新疆庫車)的撥換城(今新疆阿克蘇)、焉耆(今新疆焉耆)以西數鎮,大大動搖了唐朝在西域的統治。
得知吐蕃的軍事行動后,高宗為了維護大唐王朝在夷狄面前至高無上的榮譽(唐朝在東南西北各方小國的眼中地位確實超然,是自秦統一中國以來未有的,也是自宋以后的中原王朝不敢想象的,可謂空前絕后),再次派遣薛仁貴為統帥,左衛將軍郭待封為副統帥,率領5萬大軍西征。
郭待封也是武勛世家之后,但為人卻氣量狹小,曾任鄯城鎮守,官職與薛仁貴齊平,此次出征卻只能做二把手,心里自然不服氣,故自出征后對薛仁貴的命令大多采取陽奉陰違的態度。薛仁貴第一次當“集團方面軍總司令”,志得意滿下也未對郭待封深究。于是,一顆定時炸彈便埋在了此次西征的唐軍最高領導中間。
薛仁貴知道吐蕃乃政教合一的國家,全民皆兵,且在宗教的引導下士氣極高,此次西征不可能出現“三箭定天山”那樣好打的仗,等在自己面前的是40萬吐蕃軍頑強的抵抗。因此,他摒棄了征鐵勒時的“以奇勝”策略,對吐蕃作戰決定“以正合”,即大軍先守住一個邊防據點,以此據點為依托,轉運后勤輜重,等唐軍消除了遠來疲憊且作戰物資充盈后,再與吐蕃軍決戰。
這個據點薛仁貴選在了大非川(今青海共和西南切吉曠原),他命郭待封盡快將輜重運抵大非川,并構筑臨時防御工事。隨后自己帶領精銳騎兵3萬人快速奔襲,在河口(今青海瑪多)一帶與吐蕃軍前鋒遭遇。由于薛仁貴進軍迅速,導致吐蕃軍未料到如此快就會遭遇唐軍主力,一切防御設施均未構筑,更重要的是,在心理上還未做好與唐軍決戰的準備,兩軍遭遇后,被唐軍騎兵一個沖鋒便全線崩潰,薛仁貴乘勝進占烏海(今青海喀拉湖)城,一邊讓軍隊抓緊時間休息,一邊等待郭待封后軍的到來。 此時的郭待封卻根本未將薛仁貴的軍令放在眼里,加上青藏高原海拔高,在唐朝時由于氣候比現在濕潤,地表多有沼澤,給輜重行軍帶來很大的麻煩,后隊行軍十分緩慢,到達大非川肯定是要延誤了。但就算現實情況如此,郭待封仍未派人通知薛仁貴自己遇到的麻煩,興許在他心里,向主將薛仁貴認錯比違反軍法更丟面子。于是唐軍前后隊出現了可怕的“脫節”現象,更為嚴重的是,兩隊主將均不明對方的具體情況,這給吐蕃軍各個擊破創造了絕好的戰機。
噶爾·欽陵立即率20萬大軍繞過薛仁貴前鋒,直擊郭待封部,在面對十倍的敵人和無數行進緩慢的輜重時,郭待封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棄軍逃跑,手下的2萬人大多為護衛輜重戰死,殘部分頭突圍,向薛仁貴部靠攏,全部輜重被吐蕃軍繳獲,唐軍喪失了與吐蕃軍長期相持的資本。 在烏海的薛仁貴從跑過來的潰兵口中知道了后隊覆滅的消息后,立即下令全軍撤退,但此時吐蕃的20萬大軍正好卡在其回撤的路線上,并日夜兼程殺向烏海。后勤保障斷絕的薛仁貴只得退守早已觀察好地形并筑有防御工事的大非川。同年8月,吐蕃40萬大軍完成了對薛仁貴部3萬人的合圍,唐軍由于兵力相差懸殊,且軍糧告罄,在連續一個多月的機動作戰中始終不能沖出吐蕃軍的圍困。無奈之下,薛仁貴在大非川率3萬疲憊之師與吐蕃40萬大軍決戰,結果大敗,幾乎全軍覆沒。
噶爾·欽陵并不想與強大的唐朝徹底決裂(唐朝時期周圍小國起兵進犯,其戰爭目的多為索要土地、人口以及更高的外交地位,并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矛盾),便在勝利后與薛仁貴訂下了“城下之盟”,薛仁貴才得以返回唐朝。此戰是唐建國以來第一次慘敗,5萬大軍覆沒,被迫撤銷了安西四鎮,使新疆西南部大片領土丟失。薛仁貴被押回長安后,高宗念及以往的戰功,赦免了他。薛仁貴在心灰意冷下發了句感慨:“今歲在庚午,星在降婁,不應有事西方,鄧艾所以死于蜀,吾固知必敗。”(《新唐書·薛仁貴列傳》)看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在自己承擔不起時,把責任推給了老天。不過這時站在他身邊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高宗李治。在高宗的勸導下,薛仁貴再次爆發出戰斗熱情,再戰吐蕃、攻突厥均取得了勝利。
將才薛仁貴
后世史學家研究此戰時均認為罪不在薛仁貴,其作戰部署完全符合當時唐軍的情況,只因副統帥的擅做主張導致唐軍的慘敗。其實,作為統帥,識人用人才是最重要的,帶領士兵沖鋒陷陣自有手下將領負責。薛仁貴首次擔任統帥便遇到了如此難纏的郭待封,可以說被命運狠狠地捉弄了一次。但拋開客觀原因,從主觀角度講,作為一軍統帥,怎么能對副手的異心不聞不問?如果換成多次帶兵的唐初名將李靖,恐怕首先要做的就是放下架子,與郭待封好好“談談心”,化解矛盾,主副將同心同德面對40萬吐蕃大軍。即使此時的薛仁貴意氣風發,放不下架子談心,也應盡量削減郭待封的權力,至少要安插自己的親信監督其行軍,讓極為重要的后勤輜重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薛仁貴在戰前沒做這些細致的人事工作,反而跑去奇襲吐蕃軍的前鋒。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薛仁貴卻是“專用疑人”,大非川一役安得不敗?戰后,高宗也認識到:薛仁貴只有將才而無帥才,自己任命他為“集團方面軍總司令”,顯然超過了他的能力,錯在自己,所以對薛仁貴并沒有過多的責罰。 永淳2年(683年)2月21日,薛仁貴因病去世,享年70歲。唐高宗追贈他為左驍衛大將軍,幽州都督。其子薛訥,官至大元帥、宰相;孫薛嵩,官至六州節度使、高平郡王;重孫薛平,官至太子太保、韓國公;玄孫薛從,官至上將軍、河東縣子。薛仁貴一脈傳下來的12世子孫47人和河東薛氏330余位文武官員,為大唐王朝奮斗了289年,為著名的“大唐盛世”建功立業,被后世稱為“薛家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