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農民發明Vuvuzela:征服南非世界杯

在2010年南非世界杯上，除觀看32支足球勁旅的精彩比賽外，一種獨具非洲風情的樂器——嗚嗚祖拉所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嗡嗡”聲，給全球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它的“嗓門”比噴氣式戰斗機起降時的音量還高，成為世界杯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球迷助威器。南非人甚至把吹響它上升到了愛國主義高度，并視其為“國家隊的第12名球員”：贊助商可口可樂特別定制20萬只，放在開、閉幕式的觀眾席上：荷蘭人把它的聲音制作成手機鈴聲，迅速風靡歐洲。誰能想到，這種神奇“魔笛”竟產自浙江寧波一位殘疾人之手。他是如何通過一幅漫畫產生靈感，從而掘金百萬成為“世界名人”的?

19歲外出打工，曾被機器夾斷手

瘦高個，小平頭，穿著時尚的T恤，眼睛里透著精明。2010年7月中旬，筆者來到浙汀寧海采訪鄔亦君時，他正歪著頭，用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一邊向客戶確認訂單，一邊用手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快敲擊。從對方急促的語氣里可以聽出，那些排隊等待進貨的老板個個焦急異常。不久前他生產的嗚嗚祖拉在南非遭到瘋狂搶購，一下賣出160多萬只。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的普通農民，為何能創造出“掘金世界杯”的商業傳奇?大獲成功的背后，他又有著怎樣的經歷?

1970年，鄔亦君出生在浙江寧海縣大路村一個農民家庭，因為家里窮，16歲就不得不外出打工賺錢。最初，他在寧波一家鑄件廠當翻砂工。翻砂不僅勞動強度大，危險性也很高，粉塵飛入眼睛，以及燒傷燙傷的事經常發生。

一年后鄔亦君終于離開這里，到一家塑料廠打工，生產各種塑料玩具。由于腦子聰明又十分勤奮，他很快就被老板安排到車間操作吹塑的模具，這是個技術含量很高的活，當然薪水也比普通工人多。可是在他19歲那年，厄運卻從天而降。因操作時不小心，鄔亦君竟被機器生生夾斷左手，成了一名殘疾人。不過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這些，面對外人，他總是把左手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后來因為熟悉了全部工序，鄔亦君就辦起一個小廠，專門生產塑料盤、茶杯及塑料壺，因這些產品缺少市場競爭力，忙活幾年卻沒賺到什么錢。他開始反思：并不是自己的技術不行，而是生產出來的東西缺少創意，沒有特色是很難出奇制勝的!

鄔亦君是個球迷，平時不僅愛看各種足球比賽，更是對巴西、阿根廷、德國等世界強隊了如指掌。一天坐在電視前看球賽時，他突發奇想：與其做那些乏人問津的塑料水壺，不如轉行“專攻”球迷喇叭。如果能把這一行做深做精、做出自己的特色，肯定要比生產那些大路貨強!比如浙江的小紐扣和牙簽，起初并沒有多少老板看得起這一行，后來有人用心去做了，不是照樣能占領全球市場嗎?

2006年世界杯在德國舉辦，其間鄔亦君試著生產了一批“三音喇叭”碰運氣，沒想到這種不起眼的小玩意兒還挺受球迷歡迎，一下就賣出20多萬個。鄔亦君十分意外地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鄔氏Vuvuzela”用“大嗓門”征服南非

當得知下一屆世界杯將在南非舉辦時，鄔亦君又把目光轉向了那片神秘的土地。一天，一位在莫桑比克經商的朋友來訪，他在非洲的經歷，讓鄔亦君大開眼界。

朋友說，最初他原準備在莫桑比克做些服裝之類的小生意。一次在港口意外看到里面堆放著許多廢舊鋼鐵，從殖民時代遺留下來已被廢棄的鐵軌、軍艦、車輛、鋼板等隨處可見，都是上等的材料。可是因當地沒有煉鋼廠，多年來這些破爛一直扔在那里無人問津。而他們的建筑用鋼，卻要全部從南非進口，價格貴得驚人。

與當地政府協商后，他當即決定從國內采購煉鋼設備，在那里辦個小型鋼廠。現在鋼廠的生意非常好，短短3年他就賺了500多萬元。還有，這里到處生長著紅木等名貴木材，還有不少原始森林，令人惋惜的是，當地居民竟砍它們當柴燒。如果在這里投資辦個木器廠，生產高檔地板或家具，賣到歐洲能賺多少錢啊!

朋友的話，令鄔亦君久久不能平靜，他覺得非洲是塊財富寶地，到處充滿商機，就看你會不會挖掘。可是因為身體殘疾等原因，鄔亦君又不可能像身強體壯的朋友那樣單槍匹馬到非洲闖蕩，那段日子他十分苦悶。

一天，鄔亦君在一幅外國漫畫上，看到一個非洲原始部落的生活場景：一群十分彪悍、赤裸著上身的土著人一邊跳舞，一邊把一個長長的喇叭橫在胸前。下面的文字介紹說，這是一種樂器，能發出很大的聲音，是當地人用來驅趕狒狒的。因為這種性格粗暴的動物，經常向人發起攻擊。

通過上網查閱相關資料，鄔亦君發現這種1米多長的“喇叭”，最早用羚羊角制成，在古老的非洲用于召集部族成員集會。其名字Vuvuzela(烏烏祖拉)，在祖魯語中就是“制造噪音”的意思。這不由讓人想起我國古時的戰鼓及北方游牧民族的號角。 “2010年南非不是要承辦世界杯足球賽嗎?也許可以把這種具有濃郁非洲風情的古老樂器做成球迷喇叭，名字仍叫嗚嗚祖拉。”鄔亦君為自己這個有趣的創意激動不已。

為此，這個“對所有能發出聲響的東西都特別感興趣”的浙江男人，開始參照著漫畫中的嗚嗚祖拉繪制圖紙，進行精心設計，他又花一周多時間做好了生產模具。不久，一批十分有趣的作品就問世了：有的是圓筒形，需要從側面吹響；有的是由三個大小不一的喇叭并在一起，吹起來像和弦一樣；還有的從外形看起來就像一個啤酒瓶，但聲音格外嘹亮。

這種古典而又時尚的嗚嗚祖拉，盡管外形漂亮，音質也很棒，但它是否能得到非洲球迷的認可呢?對此鄔亦君心里一點底都沒有。2009年6月，南非舉辦“聯合會杯”足球賽，他決定先試銷一下，看效果到底如何。

從義烏走地中海到南非的東倫港，原以為貨物的運費一定貴得驚人，后來鄔亦君卻笑了，因為每個嗚嗚祖拉的運輸費用才0.15元。更令他興奮的是，南非人對這種個性十足的喇叭很感興趣。

因為它沒有哨子，吹的時候必須像吹小號一樣依靠嘴唇的震動才能發出聲音。這需要一些技術，如果你用蠻力吹，不僅吹不響，還會從喇叭中噴出口水來，讓人大笑不止。很多人練著練著就如玩游戲般著了迷。

考慮到人們對噪音的承受程度不同，來南非時鄔亦君帶了多種型號的嗚嗚祖拉，其中既有1米多長的“巨無霸”、五六十厘米長的“美女”型，也有七八厘米長的“迷你”型，連小孩子都能吹。有一種超大號的，最高音量可達131分貝，它的音量比戰斗機起落時的聲音還要大。沒想到這種“大炮”最雖受當地球迷青睞。后來他才知道，南非人很喜歡制造噪音，這不僅僅體現在球場上，每逢重大賽事前，球迷們都會在街上不停地按汽車喇叭，制造狂熱氣氛，這就像中國人在喜慶日子敲鑼打鼓一樣。好玩的是，按喇叭在南非沒有任何限制。

更讓鄔亦君驚喜的是，他設計的嗚嗚祖拉還得到國際足聯的認可，他們認為這種球迷助威器，符合“讓南非辦出有非洲特色世界杯”的理念。

一位南非高官興奮地說：“如果球場上有十分之一的球迷吹響嗚嗚祖拉，那種‘嗡嗡’聲就像有一億只蜜蜂在叫，場面該是何等的壯觀與恢宏!”

牛氣小老板，讓“神奇魔笛”紅遍世界

在不少人腦海中，南非應該是個貧窮、落后的地方，事實上這個美麗的國家礦產資源極為豐富。其中黃金儲量世界第一，南非迄今共生產黃金4萬多噸，故有“黃金之國”的美譽。鉆石產量全球第二，像“希望”、“鉑利南”等世界名鉆均產自這里。南非堪稱“非洲的瑞士”，人均年收入高達1.3萬美元，遠遠超過中國。其城市間的高速公路、高架橋及高樓大廈等，令不少歐洲國家都感到汗顏。

轉眼到了2010年，隨著世界杯的臨近，鄔亦君開始不斷接到非洲客戶的訂單。第一位南非經銷商訂了5萬只嗚嗚祖拉，鄔亦君很快就交了貨，價格是每只3元。從表面看他賣得很便宜，其實每只嗚嗚祖拉的生產成本不足1.8元，凈賺1.2元，利潤超過30％，還是相當可觀的。這位南非老板見鄔亦君的產品質量不錯，交貨又很利索，接著馬上又下了一個15萬只的大訂單，而且一次性將現金足額匯到他賬戶上。

接著，來自巴西、尼日利亞和喀麥隆等國的訂單接踵而至，一時弄得鄔亦君手忙腳亂。因為他的吉盈塑料制品廠規模很小，平時也就幾十名工人。由于訂單太多，后來鄔亦君不得不新添幾臺注塑機，又在家里開了一個車間，連鄰居、朋友都請來幫忙。

最難忘的是今年大年初二那天，鄔亦君接到電話，一家來自比利時的經銷商希望他能夠發幾個樣品，并且點名要“荷蘭國旗”的橙黃色。樣品寄出后沒多久，對方下了個訂單，購買數量是150萬只!這個小老板當時被嚇了一跳：“即使每天不睡覺也做不完啊!”鄔亦君最終接下了80萬個訂單，兩個月才全部完成。

世界杯重要贊助商美國可口可樂公司最有趣，不僅要求鄔亦君給這些嗚嗚祖拉披上漂亮的“外衣”——印上該公司標志及32強的旗幟，另外還加了一條背帶，不吹時可以把嗚嗚祖拉背在身上。這20萬只特別定制的紅色“魔笛”，放在開幕式和閉幕式的觀眾席上，被譽為“最有個性的世界杯紀念品”。

世界杯開賽第一天，人們就領教了嗚嗚祖拉的厲害。這種球迷助威器發出的響聲震耳欲聾，令整個體育場抖得像要散架似的，坐在電視機前收看球賽的各國觀眾都聽到一片巨大的“嗡嗡”聲。

鄔亦君廠里的一名女工看到電視新聞里嗚嗚祖拉的畫面時大吃一驚：“這不是我們生產的那些長喇叭嗎?”更讓她想不通的是，后來不少外國記者專門跑到這個小廠來采訪。

南非人雖然很喜歡這種“嗡嗡”聲，但很多到此觀戰的外國人最初卻不大適應，一位美國先生抱怨說，這種聲音聽起來像恐怖片中的惡魔號角。由于嗚嗚祖拉鬧出的動靜太大，一些電視評論員顯得聲嘶力竭；德國隊主帥勒夫甚至開玩笑說，他打算用擴音喇叭向場上球員傳達戰術。球場裁判更是被弄得哭笑不得，因為他吹哨球員們根本聽不見。

想到這種“噪音”將貫穿一個月的比賽，有人向國際足聯投訴，希望能夠禁用這種“樂器”。可是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卻堅定地站在了南非球迷一邊，“既然我們將世界杯的主辦權交給了南非和非洲大陸，那么就要尊重主辦方的風俗和文化，嗚嗚祖拉也不例外，它是南非民族文化和足球的象征性標志，就像其他非洲國家的邦戈鼓或歌舞一樣。”布拉特一再強調嗚嗚祖拉不會被禁。

盡管嗚嗚祖拉的威力已夠兇猛，可南非隊在大勝墨西哥后，門將仍說它的聲音還可以再高些，那樣他們的戰斗力會更強!在大賽期間，南非人甚至把吹響嗚嗚祖拉上升到了愛國主義的高度，很多人將這根喇叭視為南非國家隊的“第12個人”。

鄔亦君生產的嗚嗚祖拉，在南非有著強大的銷售網絡。從高級商場、世界杯紀念品專賣店到超市、便利店乃至地攤，幾乎無處不在。據估算，世界杯期間，“嗚嗚祖拉”以每兩秒鐘一個的速度售出，而官方定價折合人民幣高達120元。中國隊雖然沒進世界杯，國產的嗚嗚祖拉卻以160多萬只的銷售量紅遍世界，讓這位浙江農民自豪不已。西方媒體稱贊他創造了“小老板掘金世界杯的商業傳奇”!

荷蘭一家公司甚至還用嗚嗚祖拉發出的聲音設計了一款手機鈴聲，不久，這種鈴聲就成為一種時尚的象征，風靡歐洲。

如今世界杯雖已結束，但鄔亦君的嗚嗚祖拉仍然十分搶手。在上海世博會現場，它是非洲展館送給各國參觀者的紀念品。在接到亞運會贊助商王老吉涼茶150萬只的大訂單后，鄔亦君還計劃把產品打入美國曲棍球賽事。近日，已經有美國貿易商就雙方合作一事與他展開了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