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夏末的南國,晚風微涼,廣東省鶴山市北湖廣場暖黃色的燈光下,一名年輕男子輕輕牽起一個女孩的手,隨著音樂的節奏,翩躚起舞。舒緩的交際舞、激情的倫巴、優雅的華爾茲……跳舞的是一對戀人,小伙子叫沈志杰,姑娘叫崔紅英。看著眼前這對翩翩起舞的戀人,誰能想到面色紅潤的沈志杰在前不久還是個臥在床榻的重癥病人……
幸福在即,噩夢卻來敲門
沈志杰是個80后,2006年從中山大學化學系畢業后,進入到江門一家外企工作。兩年后,他報考了廣東省鶴山市的公務員,最終被市財政國庫支付中心錄取,體檢之后就可以上班了。
至此,沈志杰的人生都是一帆風順的。每個關鍵時刻,上天從不曾為難他,還賜予他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友,事業和愛情都已經有了著落,幸福都快溢出來了。
2008年5月23日,沈志杰到人事局確認結果。女友崔紅英和一班好友在一家酒樓定好酒席,等著他回去慶祝。可萬萬沒有想到,人事局領導不無遺憾地告訴他,因體檢發現他的左腎有腫塊,不予錄取,希望他抓緊時間治好病,明年再考。
5月的南國街頭熱浪襲人,但沈志杰卻感到身上一陣陣發冷。他順著江堤茫然地走著,撲面而來帶著泥腥味的熱風不時吹落他涌出的熱淚。腫瘤,如果是惡性的,自己的生命和事業,還有愛情,是不是就此化成泡影?他站在江邊,真想一頭扎下去,讓所有的煩惱痛苦一了百了。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響了,是女友崔紅英的電話,責怪的語氣里還有幾分撒嬌。沈志杰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強壓住心中的酸楚說;“我馬上就來,你先把大家招呼好。”
沈志杰盡量掩藏悲傷,誰也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回家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夜色旖旎,崔紅英問他:“我看你今天神情不太對勁,體檢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沈志杰原本想先瞞著女友的,沒想她主動問起了,索性就說明白了。崔紅英得知真相后一怔,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飽含著驚慌:“你是跟我開玩笑吧?”噩夢來得太突然,任誰也無法平靜接受,兩個年輕人在街頭抱頭痛哭。
過了兩天,沈志杰在家人的陪同下到廣州第一軍醫大學附屬南方醫院住院治療,南方醫院給他做了詳細的檢查,結論是:左腎透明細胞癌,擬采取左腎腫瘤切除根治術,費用約為25萬元。這筆錢,對于沈志杰的家庭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借遍親友才籌得10萬元,沈志杰的父母只能守在兒子床邊默默地流淚。
因為腫瘤的緣故,沈志杰迅速消瘦,如果此時女友崔紅英離開他,他絕對不會怨恨。她還那么年輕,就讓她面對愛人的死亡,他不忍。
崔紅英確實離開了幾天,她是回家籌錢了。她說服父母賣掉了魚塘,低價轉讓了自己的吉利轎車,就這樣勉強湊齊了沈志杰第一次手術的費用。
手術是成功的。為了節省開支,崔紅英將沈志杰轉到江門中心醫院進行放化療。可是兩個月后的復查中,發現原來被切除的病灶部位又長出了新的腫塊,且有變大的趨向。沈志杰再次住進了南方醫院,可是腫瘤科的幾位專家會診后認為沈志杰的身體狀況太差,不適合再做手術;若實施保守治療,他可維持3~6個月的生命。
醫生的結論無異于一封死亡通知書。面對這樣的結果,崔紅英背著沈志杰哭昏了幾次。如果愛人的生命只剩下有限的時間,你會怎么辦?崔紅英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用自己的愛和樂觀去沖淡死亡將近的痛苦。
崔紅英握著沈志杰的手,故作輕松地跟他說:“因為前兩個月的放療和化療讓你的身體有點虛弱,還不能承受再一次手術,我們先回家調養身體,好嗎?”
盡管崔紅英盡量掩飾悲傷,沈志杰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絕望。但為了不讓女友和父母傷心,他硬擠出一抹笑容說:“好,整天在醫院我也很煩,正想跟你商量回家的事呢……”
跳吧,讓我們的舞步
尋回生命的律動
就這樣,崔紅英帶沈志杰回到了他們在鶴壁市的住處。一進門,崔紅英就對沈志杰說:“我請了一年的長假,你今后想吃什么就告訴我,等把你的身體調養結實了,咱再到醫院做第二次手術。”
沈志杰知道女友的良苦用心,他不無傷感地對她說:“你回學校上班吧,欠你那么多恐怕要等到來世再還。”崔紅英紅著眼圈捂住他的嘴說:“你當初說要愛我一輩子,我還等著你好好愛我、疼我呢……”
是啊,和愛人花前月下的時候,誰沒說過這樣的情話啊!可是,現實是多么的殘酷。想起當初那些甜蜜的承諾,沈志杰心里非常愧疚,現在唯有順著愛人的意思,好好走完最后的日子,才是對她最好的補償。
此后,崔紅英變著花樣給沈志杰做各種可口的飯菜,可是,沈志杰吃得越來越少。看著愛人日漸消瘦的身體,她越來越不安,許多個夜晚,都是噩夢和淚水相伴。
初秋的一個晚上,崔紅英再次從噩夢中驚醒,索性到樓頂透透氣。手扶欄桿,眺望夜空,樓頂的空氣分外清新,吸進胸腔里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感。這時,一陣涼風吹來一縷樂曲,是她熟悉的英文曲子《New Age》。這是一首介于古典音樂和流行音樂之間的樂曲,營造出了大自然平靜的氣氛和宇宙浩瀚的感覺,令人心平氣和。
跟隨曲子的律動,崔紅英忽然想起了一個醫生朋友曾對她說過,跳舞可讓人比平時多吸20倍的氧,大量的自然氧,可以起到防癌治癌的作用。她突然有了靈感,何不讓沈志杰通過跳舞來加大對氧的吸收,至少能夠強身健體,為下一次手術做準備。
崔紅英為自己的想法激動不已,迫不及待地告訴了沈志杰,當晚就在電腦上下載了《New age》和其他幾首曲子。凌晨4點,崔紅英就拉沈志杰起床到樓頂戴著耳機跳舞。《New age》這首曲子相對舒緩,適合沈志杰虛弱的身體,盡管如此,沈志杰也只能隨著她跳3分鐘,就必須要停下來歇息。
這時候,崔紅英會蹲在沈志杰面前,握著他的手說:“別把跳舞當成折磨,就當我們倆在約會。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跳舞時的情景嗎?那時候你都不好意思握我的手,還是我主動拉住你的手呢!”沈志杰聽了,也回想起那段往事,竟有些羞赧。
看著女友深情的目光,他心里波瀾起伏。是啊,如今,也是女友主動牽起自己的手,不離不棄。女友為了寬慰自己,表面上表現得特別樂觀,但夜里卻總是噩夢不斷、輾轉難眠,她的那些憂慮和恐懼他怎么能夠不知道?眼前的愛人無論做什么,都是為了留住自己的生命。想到這兒,沈志杰強忍疲憊,緊緊握住女友的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又仿佛回到了熱戀的時候。就這樣,每天兩個人懷著約會的心情,來到樓頂,深情相擁,翩翩起舞。
一周過去了,崔紅英和沈志杰每天堅持跳舞。起初,上樓頂的18級臺階,沈志杰要用10多分鐘的時間,漸漸8分鐘、5分鐘、3分鐘、2分鐘,最后不到1分鐘就能上到樓頂,腿部力量明顯增加了;最初,沈志杰幾乎是靠在崔紅英身上跳舞,現在,他已經能跟上她的舞步,體會到舞蹈的快樂了。
兩個人為沈志杰身體上的微小變化歡欣鼓舞,沈志杰也由最初的消極應付到積極配合,開始加跳華爾茲、探戈。也許是太心急,增加了這兩種舞蹈后,沈志杰明顯吃不消了,常常是勉強跳完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看著沈志杰慘白的面容和流下的細密汗珠,崔紅英又心疼又迷茫。也許這舞蹈僅僅就能強身健體而已,是自己太貪心了,竟然期望借此治療癌癥。她含著眼淚將沈志杰扶回屋里。
經過這次失敗的嘗試之后,崔紅英發現一味加大運動量不適合沈志杰,有什么辦法能夠讓他通過比較少的運動吸到盡可能多的氧氣呢?通過反復體驗,崔紅英發現,無論任何一種舞步,后退時都需吸氣,步子跨前時都會呼氣。于是她讓沈志杰在后退時想法吸兩次氣,一次長吸,一次短吸,步子跨前時,輕吐一口氣。經反復練習摸索,沈志杰成功了,兩人把這種吸氣的辦法稱為“吸吸呼”。
一晃6個月過去了,沈志杰的身體比出院時有了非常大的改觀,幾乎看不出是個病人了。沈志杰和崔紅英決定再次復查,準備第二次手術。
初春的晚風清新柔和,沈志杰和崔紅英跳完舞之后坐在樓頂吹風。要去復查了,沈志杰顯得有點焦躁,崔紅英牽起他的手用力握握,沈志杰知道女友在提醒自己,無論是什么結果,她都和自己在一起。是啊!如果人生有愛,還有什么能讓人恐懼的呢?
2009年3月7日,沈志杰來到江門市中心醫院腫瘤科檢查,主治醫師鄭作深看到沈志杰非常驚訝,按照正常推算,這個年輕人已經不在人世了。檢查后的結果更加讓鄭醫生驚嘆不已,沈志杰左腎上的腫塊竟然完全消失了,這絕對是奇跡啊!崔紅英對鄭大夫講了她平時與沈志杰狂跳各種舞蹈,大量吸氧抗病治病的經過。
鄭醫生聽了之后有所感悟,人在劇烈運動時所吸收的氧是平時的20多倍,而癌細胞又是厭氧的,長期吸收超量的自然氧,人不僅不易患癌且確有治癌的作用。氧和癌細胞的分子相遇后,會改變癌細胞分子核外電子的運行軌道,這些癌細胞的核外電子就會脫離癌細胞核的束縛,而癌細胞會因少了核外電子數而變成另一種無害的新物質。但目前這種治病原理在醫學上還僅停留在理論上。另外,自然氧和醫院提供給病人的高壓氧也有著質的不同。
夜色中的一道風景,
千人共跳愛的舞蹈
盡管癌癥消失的原因還不那么確定,但無論如何,癌癥沒了,沈志杰和崔紅英已經開心得不知道如何用言語表達,兩個人相對無言,又哭又笑。噩夢來得太快,好運也來得太突然,短短兩年經歷的大悲大喜,讓兩個年輕人感嘆不已。
沈志杰的癌癥自愈之后,這個消息在他的家鄉沸騰了。人們紛紛傳說“跳舞能治好癌癥”,有不少癌癥病人登門要求學跳舞。
2009年4月的一天,沈志杰和崔紅英接待了一個叫馮愛梅的女人。這個30出頭的婦女在兩年前患了子宮內膜癌,子宮清掃術也未能根治,近期復查發現癌細胞有擴散的趨勢。已耗盡家產的馮愛梅聽說了沈志杰跳舞治好癌癥的消息后,和丈夫找上門來,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希望他們能教自己跳舞。
沈志杰知道自己的病能夠痊愈,是出于某些奇妙的偶然。但是,確實是在跳舞后自己才康復的,這種時間上的先后順序雖然不是因果關系的必然,但他們堅信,這其中一定有某種聯系。作為曾經的癌癥患者,沈志杰太了解那種身處絕望之中的心情了。看著眼前的病友,他和崔紅英怎么忍心拒絕?他告訴馮愛梅,教她跳舞沒問題,但是也要積極籌錢到大醫院治療。
第二天,沈志杰和崔紅英的跳舞地點改在了北湖公園。在鶴山北湖公園寬大廣場朦朧的月光下,崔紅英和沈志杰開始教馮愛梅跳舞,也是從《New age》這首曲子學起。沈志杰告訴她說:“聽到音樂聲之后,就什么也不要想了,眼看我的動作,心里只想有很多像士兵一樣的‘氧氣’拿著長刀從你的鼻子嘴巴沖進了身體,他們在砍殺那些長得像狼一樣的癌細胞,這樣你跳舞時就不覺得那么累了。你想要更多的氧氣幫你殺死癌細胞,就要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地吸氣……”
一天、兩天,一晃,4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馮愛梅再次到醫院復查,擴散的癌細胞竟然奇跡般地消失了。這一下,崔紅英和沈志杰跳舞可治癌防癌的名氣更大了,找他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是患各種疾病的,有的雖沒病但想強身健體。
為此,沈志杰和崔紅英把前來學舞的人分成有病組和健康組,以便針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區別對待。對于癌癥病人分文不取,義務教授。
從此,每晚6點到8點,沈志杰和崔紅英都在鶴山市北湖廣場教人跳舞。從2009年5月初開始,幾乎每天都有十幾人甚至幾十人。
2010年初,一位70多歲的老者找到沈志杰,自我介紹說他是新加坡華人,兩年前患了肝癌,跑了多家大醫院沒有治好。他也想學跳舞治病,開口就要給他們30萬元的學費,當場拍在桌上一大摞錢,“這10萬是定金。”但要求他們在兩個月內不能再教別人,如果兩個月后他的病情有所好轉,還會獎勵20萬元。
沈志杰和崔紅英對視了一下,自從他們跳舞出名之后,就不斷有疾病纏身的有錢人想“買斷”他們,不過都被沈志杰和崔紅英拒絕了,這次也不例外。
沈志杰對老者說:“你給的學費確實很高,但是我們不能接受。我們相信對抗疾病不僅僅需要金錢,更多的是一種內心的力量。借助錢財治病,都是外力,內心對疾病的不屈服也許是最好的抗癌方法。”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老者高興地連聲說。
此后,來學習跳舞的無論是有錢人,還是窮人,大家都是在晚上6點鐘準時集中在北湖廣場。每到夜幕降臨,在鶴山市北湖廣場暖黃色的燈光下,就會出現千人共舞的恢宏場面。
2010年四五月間,沈志杰先后兩次應中國紅十字會之邀,到北京參加世界華人抗癌大會,榮幸地當選為世界100名華人抗癌明星。
同時,沈志杰也提醒廣大讀者,他術后康復在于跳舞,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用此方法防癌抗癌,舞蹈對于癌癥的具體療效還有待于研究。不過癌癥病人術后保持心情愉快、不要勞累、規律自己的作息并且積極治療并發癥,這些都是抗癌的必要條件。
舞蹈對沈志杰而言,不僅僅是趕走病魔挽回生命的奇跡之舞,也是女友不離不棄的愛的見證。他愿意牽著愛人的手,一輩子都不停下舞蹈的腳步,即使有一天白發蒼蒼,步履蹣跚,他們也會在晚風中哼著熟悉的旋律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