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故鄉(xiāng)靜靜的,仿佛聽得見夜是怎樣從有蛛網的檐角滑下,落在細長而枯黃的草葉上。微微的顫動如剛剛棲落的蜻蜓振翅,最后悄悄靜止。故鄉(xiāng)的夜遂成一湖寧靜的柔波,倒映著記憶里故鄉(xiāng)漸行漸遠的輪廓。這是故鄉(xiāng),我永遠的美麗印象。
故鄉(xiāng)的清晨,從被窩里爬出來揉一揉眼睛,在祖父的催促中喝下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就是一天記憶的開始。祖父背著我在老家附近散步,在白磚紅瓦的小巷間踱來踱去。在散發(fā)著泥土清香的微涼空氣中,我用自己的雙眼記錄著故鄉(xiāng)的信息和那些微風中晃動的樹影。聽見樹葉摩擦出的沙沙聲響組成韻律,那條坑坑洼洼的土路靜靜地承載著祖父的腳步。祖父沖著路旁那些略顯古舊的房子指指點點,告訴我這里住著哪些我未曾謀面的老人,或是祖父多年的好友,或是祖父常常光臨商店的老主人。這里也不時出現(xiàn)小販的身影,他們并不吆喝,低著頭、自顧自地忙著手中的活計,等待著須臾之后早市的熱鬧。
被風吹下的樹葉安靜地落在地上,不忍打攪故鄉(xiāng)清晨的寧靜。
故鄉(xiāng)的午后,我圍繞著祖父的家一圈一圈地奔跑,尋找著一段段土墻之后、一片片枯草之下是否藏著附近伙伴不經意間遺失的“珍寶”,也許是一顆沒有一點花紋的玻璃球,或是兩本從口袋里滑落出來的小人書。沒有什么像樣的玩具,四五歲的我們一樣玩得開心、玩得自在。有時一個生銹的鐵鎖引得一群孩子圍坐在一起,好奇地研究一下午也不覺乏味;有時幾個要好的哥們偷偷摸近附近唯一的一家理發(fā)店,聚精會神地聽今天下午又是哪家的小孩被電推子嗡嗡的響聲嚇得哇哇直叫,最后向父母手中玻璃小瓶里裝的一點點汽水屈服妥協(xié)。每每看到這時總會捂著肚子偷笑不止。不料幾天后,自己也被父母連哄帶騙地坐上了那個能轉動的座位。先前的嗡嗡聲仿佛變成了吱嘎吱嘎的磨牙聲,白胡子理發(fā)師手中的小物件似乎直奔著后腦勺而去。“啊”的一聲叫喊后,我仿佛聽見窗檐下大胖和二龍的竊笑,縈繞耳畔,不肯散去。
陽光溫和地撫摸著理發(fā)店里走出的孩子。我望望天,午后的太陽笑得如此燦爛。
故鄉(xiāng)的傍晚,獨自坐在門前的小土丘上,看日落時的那抹胭脂紅是怎樣被浸染成夜色。落日帶走了最后一絲暖意,夜涼如水。寂靜的道路旁,白楊樹的枝桿像手指般伸向天空,指著月亮。幻想著祖父曾經講過的玉兔搗藥,仙人飛升的故事;等待著幾盞燈光黯淡下去,回到家中的窗口,對著繁星指指點點。
明月裝飾著昔日故鄉(xiāng)的山水,斑斕星輝裝飾了我曾經的夢。
我從夢中醒來,走出那個充滿回憶的、只屬于我一個人的、記憶里的故鄉(xiāng);一個寧靜、快樂、安詳?shù)谋狈叫℃?zhèn)。
總能在夜里想起故鄉(xiāng),想起故鄉(xiāng)靜謐的夜停駐在庭院里,泛著青色的幽輝。
130021 吉林大學附中三年級
#1050833;編輯: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