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和伙伴們揮舞著大刀,向外沖,閉著眼睛一路砍殺,喊聲和呻吟聲交織在一起。揮殺間,他突然感到左大腿涼了一下,身體無法平衡,“撲通”倒下去,他少了一條腿。然后,右大腿也嗖地一涼,火辣辣地痛。為了不被踩死,他揮舞著手臂,從千百只腿腳的縫隙中向外圍爬去
終于,他爬到了一座小山丘上,他以為這樣可以看得遠一些。他還在這里找到了止血的草藥。血止住了,可他失了太多的血,廝殺和爬行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在半山坡上暈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來。他聽到一聲低沉的問話:“喂,你叫什么?”
他四下望了望,沒見到人,很是困惑。這時那聲音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他這才遲疑地答:“我……叫兵。”
“兵?”
“對,古人發明我這個字的寫法時,我的形狀是一個人雙手舉著斧頭。”
“噢,是兵器啊。”那聲音說。
兵說:“這個字本意是兵器,不過現在引申為兵士了。”那低沉渾厚的聲音又同情地說:“剛從戰場上下來吧?該死的戰爭,都把你變成我了。”
兵又困惑地四處逡巡,不解地問:“我怎么變成了你?你是誰?你叫什么?”
“我叫丘。”
“丘?”
“就是你身下的小土山啊!寫出來跟你原來很像的,跟你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兵低頭看看丘,說:“你一定也經歷過一場惡戰,戰爭真是殘酷啊!看,你的兩條腿都被炸飛了,可不跟我現在一樣嗎!”
丘說:“你說得不完全對。‘丘’字的本意是小土山,古人造這個字時的寫法是兩個小山在一條地平線上,后來經過演變,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我的身世可沒這么簡單,我原來可是“岳”啊!我搞不懂是哪一場戰役,一方的士兵把我的半山腰做了陣地,另一方就向我猛烈開火,把我的下半身炸毀了,上半部轟隆隆塌下來,可憐我巍巍一座山岳,淪落成現在的小丘。”
兵點點頭,找到一根木棍支撐著身體,大口喘息著,艱難地把自己立起來,可是沒立住,傷口的劇痛又讓他大叫一聲,倒了下去,汗都滴到了丘的身上。
丘說:“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但還能給你庇護,給你提供草藥,提供野菜或干果,你就在我這兒好好養傷吧。”
兵不說話,仍然喘息著,一臉大汗,他咬緊牙,又一點點把自己的軀干立起來,終于立直了,疼痛使他渾身顫抖,但他堅強地挺住了,沒有再倒下去。
他看著遠方對丘說:“別灰心,你看,我,一個失去雙腿的士兵,再加上你這個小山,就是一個‘岳’字啊!戰爭破壞了我們各自的完美,但我們齊心合力,就能使殘存的事物重新變得完美!”